李夕月看见好几位军机大臣都是满脸诧异,于是也跟着朝门边看去。
皇帝叫了“进来”,这位名叫白其尉的军机章京进门,动作娴熟漂亮地打下马蹄袖,请了个双安,接着跪下免冠叩首。
又说:“请皇上恕罪,军机处章京领班黄琛今日告了病假,奴才暂时代他回奏。”
昝宁啜一口茶问:“你是旗人?”
因为一般汉臣自称为“臣”,而满臣自称“奴才”。
“是,奴才是正黄旗的包衣。”白其尉说。
昝宁看了李夕月一眼:“奉茶给白章京。”
李夕月一边应“是”,一边为他那个眼色突然明白了,这不就是白荼的父亲吗?这是皇帝的自己人啊!
她顿时觉得又激动又紧张,但此刻最是考验人定力的时候,李夕月于是按捺着,依然是面不改色,把最后一个茶碗摆到了白其尉面前。
“该谈正事了。宫人回避。”昝宁说。
李夕月知道这是规矩,也是保护她,拎着茶盘就出去了。
里头怎么样不得而知,李夕月在茶房看着水,心里很忐忑。
既为他的不容易,也为这段日子两个人时不时的一段缱绻。
理智上她不应该心动,可惜感情这种,实在由不得自己做主。她总是不知不觉就会拿昝宁和亦武作比较,以前觉得亦武憨实可信,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嫁给他后半辈子就放心了;现在却觉得若嫁给亦武,后半辈子一眼就看到头了,而昝宁……
她又不敢深想。她若跟了他,位分一定会有,但内务府包衣人家的姑娘,初始一般只封个答应、常在,一年年地熬资格,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当个嫔妃,想想心里不甘;一入深宫,萧郎路人,就连父母亲眷也远远地离了,一年半载的才能会亲一次,生孩子前才许母亲陪伴,自己的家宅更是无缘再回了,想想就觉得悲伤。
还在胡思乱想呢,突然听见西暖阁传来皇帝拔高了的声音:“……这算不算欺君?嗯?军机处全班儿,明儿上折子自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