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还晴空万里的长天倏然涌现一抹阴云,刚决定了不久要耐着性子等下去的人,缓缓将手中新写的、打算呈与朝廷的兴邦策慢慢撕碎。
成钰安静地看着那些苍白的纸片纷飞融入身前的莲花池里,随着墨色散离,随着鱼群啃食,一点点坠入污泥之中,轻声道:“备车。”
小厮颤声道:“太傅交代了,谁也不许替他去宫中面圣求情,尤其是您。”
“不面圣,去东宫。”他低声说着,抬起右手对着逐渐被乌云吞噬的日头,“是不是那些人都忘了?成钰这双手,能提的不止是毛笔,还有长弓。”
……
小龙门长街外,隔壁的清平坊市,有一家行云居,楼高五层、有百余雅间,放眼整个大越,也是数得上的豪华之地。
纨绔们平日里最喜来此地饮宴,今日为了结业,提前好几日便包下了临街最大的雅间,赌书泼墨,投壶为乐,好不自在。
“各位,今天过后,咱们就是个当家立业的大人了,再不能像那些□□崽子似的为害乡里,要从此做一个好官!”
“对对对,虽然我扯大姑娘的头绳,但我是个好官,明年去了御史台,我就干三件事,吃饭睡觉参石莽,天天参,夜夜参,参到他死!”
“参到他头七过完!”
世家子们这边厢还在畅想未来,忽然就瞧见女孩子那桌不知道谁喝多了呜咽了第一声,紧接着就地就哇地哭了一片。
“哇亭亭我舍不得你去打仗!”
“我给你缝了膝甲,去年的做大了让你绊了一跤,今年不会了,要记、记得带嘤……”
“亭亭你要是有个什么不测,我们下辈子再做姐妹!做亲的!”
季沧亭一手一个妹子,如拥美眷三千,让旁边的庾光酸得不行。
“我也要去参军,咋没人给我缝新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