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沧亭不由得想歪了,欢欢喜喜地拿起来一看,却见是个规规整整的聘用谋士的文书,只是书中给她安排了个真身份——岐山郡太守徐鸣山的外孙女。
她自来熟地往他书案上一坐,拿着聘书反复察看,回忆了一下,记得徐公确实有个女婿也姓季,摩挲着下巴道:“……我这个年纪当徐公的外孙女?别折腾他老人家了吧。”
“恰好而已,左右此次回炀陵给你出气,是要先去一趟岐山郡的。”
他这么一说,季沧亭便立时通窍了。
大越王室风雨飘零多年,一连三代暴君,蚕食同胞,在她之前上一代皇帝宣帝卫权,年幼时亲眼看到生母被宫妃虐打致死,后来机缘巧合登基之后,迷恋丹药方士,其弟通王年幼时误食丹药以致痴愚,终日疯癫,当时皇帝虽笃信奸佞,但清流重臣权势亦不小,徐鸣山看不下,亲自为通王教习数年,后来通王虽不改痴愚,但却一向对徐鸣山又敬又怕。
季沧亭恍然:“相传汉帝欲废长立幼,王后为保全长子储位,特意邀请四位名宿为长子造势,在去炀陵之前,四处拜访那些朝中有名望的重臣,回京之后,先夺其势,可最大限度避免战乱……”
“你不愿回到那个位置上吗?”成钰忽然出声问道。
季沧亭一时哑然,目光一敛,笑了笑,摇头道:“若是十年前,这个问题我都不会去考虑,现在……瑾儿如果能过得了这一关,我会全力助他,他若仍扛不起这个江山……抱歉,我会再抛下你一次。”
“这是你的坚持?”
“对,故人已远,现在我独独不愿你如那些人一般跪我。”
这句话说得极其坚决,以至于带上了些许旧时征战时的杀伐之气。
三年前他自请离京,她将他远封至南国,自那之后只能通过他人口述,知晓她已在九霄为王。中间不知有多少臣子奏请将他调回辅政,她却一概不理,宵衣旰食,未曾有一日懈怠,三年耕耘,证明没有他自己也能坐稳江山,终现越武中兴之世。
欣慰有之,惆怅亦有之。
“……你或许可以争取一下,我没有你想得那般高傲。”成钰抬手抚触着她的脸侧,欺近了身子,在她耳畔轻柔道,“也没有你想得那般能忍。”
……
两日后,穆赦看着被打包上马车的行李,对换了一身利落的文士装的季沧亭一脸苦大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