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气温一日比一日更低,尤其是早晚的时候,清晨的草叶上总是都蒙着一层寒霜,卫章已经换上了冬衣,一早和几个男孩一起迈进食堂,双手端着碗感受到属于热粥的温度,一个个都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这天一早,谢光用完早饭刚来到见悟堂,就前后脚收了两封信笺,一封盖着官印,用的是大梁官方书信惯常用的红口封,纸面涂抹着防水层,在日光底下看会有一点反光。另一封也有漆蜡封着封口,但底下署着的“六钧社“三个字谢光有点陌生,她先拆了那封盖官印的信笺,又拆了第二封,全都看完后一直凝着眉,上午课后叫了其他夫子一起谈了许久,又单独留下司马浚聊了足有小半个时辰。
回到住处,谢光和叶晗说了清早收到信笺的事,“太学府来信,下个月会有巡检官过来。”
太学府掌管各地官办书院,每年十月十一月间都会抽几家书院派员巡检,叶晗乍一听不以为然,“检查便检查呗,好些年没抽中过了,也该轮到了。”
巡检时从夫子的授课内容到书院的学习风气都会被关注,叶晗不觉得眠山书院在任何方面会被针对,不过谢光盯着他看,他反应了一下,犹豫道,“你是说…我的学生?你不是替我在太学府报备过而且她们也同意了吗?”
时至今日,京都仍然有不少文士推崇当年没能成行的卑诫论,太学府同样如此,如果这次来的人是卑诫论的推崇者,怕是会生出些麻烦事来。谢光本来是想和叶晗商量这件事,不过她这会想了想还是打算先修书往京都去打听一下今年太学府派出的巡检官到底是谁,就没往下细说,转而说起了另一封来自六钧社的信。
叶晗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六钧社?难道是弓箭社?”
对韵中有一句“三尺剑,六钧弓”,四钧为一石,六钧为大部分弓的开合之力,历史上有名将能开二石、三石之弓,都是普通人力所不能及的开合力。
谢光点头,“我问了司马夫子,这是一个在平州境内很有些根底的民间弓箭社,上个月,她们找上凉川白马山的白马书院,同书院学生约战射术,还赢了。”
叶晗了然,“所以这次是上门挑战来了。”
谢光道,“我本来准备拒了,但是…”谢光叹了声,“司马夫子说这些女学生大多在血气盛的年纪,这种找上门来的约战拒了在她们看来估计就像是当了回缩头乌龟,这事总归瞒不住,那六钧社又在平州境内,若是传出去被人说我们连一个民间弓箭社都不敢迎战,还谈什么以武入仕。我想了想觉得这考量也有道理。”
“明年有射字科开考,你怕影响士气?”叶晗问她,“你了解过那六钧社的底细了吗?万一要是真输了岂不是更影响士气?”
“司马夫子说有霍宴几人在应当不会输,不过…”
叶晗蹙眉瞪她,“你今天怎么老是说一半留一半,不过什么不过,又和我有关系了?”
“那信里面说,六钧社内有男子习箭,听说眠山书院也有男学生,所以这次约战的对象也包括…”
谢光没说完叶晗就打断了她,“让她们边上凉快去,我招这些男学生来是教他们念书的,又没教他们射箭,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