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燃烧

明容讨到两只虾球,自己吃了一只,另一只给冬书。

冬书推拒:“姑娘吃,我不饿。”

“吃嘛,吃嘛。”明容撒娇。

冬书无奈,尝了一口。

明容笑:“好吃吧?”

冬书点点头,不禁也笑起来。

明容说:“我带你去酒楼吃大餐。”

马车停在宫门外,车里尽是饭菜的香味。

明容东嗅嗅,西闻闻。

冬书找了一圈,从座位底下找到用褥子裹住保暖的食盒,打开来,一层是炖鸡汤,一层是海味,一层是鹿肉。

她看向明容,两人面面相觑。

皇后日常的吃食,她们都知道,要多清淡有多清淡,素菜多,肉食以鱼虾为主。皇后不喜甜食,偶尔会弄一些果子、糕点,给明容吃,有时也会赏给南康侯府的姑娘和少爷们。

今日这大鱼大肉,孩子吃未免太腻。

皇后怎会准备这些?

马车驶入街市,明容让车夫停下来,给了些赏银,命他把菜肴先带回家,待会儿再叫阿缘过来醉仙酒楼接她。

冬书看着马车远去,担忧:“咱们也该先回侯府一趟。没有家丁跟着,不太好。”

明容说:“我要去一个地方,人多反而为难。”

冬书好奇:“去哪儿?”

明容拉着她,直奔西大街的店铺。

冬书跑一会儿,后背出了汗。

周围是人来人往的店铺和当街吆喝的小贩,孩童嬉笑玩闹,过路的行人熙熙攘攘,满目繁华。

京城的春天到来了。

姑娘在前面奔跑,风吹起她的长辫子,一起一落。

冬书心想,禧妃娘娘真没眼光。

她家姑娘穿着朱妈妈做的粉色短袄,扎着辫子迎风奔跑,多生动,多好看。这才是她这年纪的小姑娘该有的活泼。

禧妃自个儿才老气。

明容倏地止步。

冬书踉跄,差点儿没站稳。

明容紧盯前头的一家铺子。

那家店铺已经关门,门上还挂着‘歇业’的牌子。

歇业?

是今天歇,还是天天歇?

明容越发着急,去到一旁卖油条大饼的小摊前,问干活的妇人:“大娘,请问,那边的小吃店怎么打烊了?”

“那家呀。”妇人看了眼,摇头,“早关啦,兄妹俩做不下去。”

“为什么?”

“嫁人。”

明容满脑子的问号。

冬书听着,大概弄清楚了状况。

她来过这地方。

姑娘所说的小吃店,就是上回她们打听租金的铺子。虽然不知道姑娘何时招揽的伙计,但姑娘就是这家店的东家,不会错。

她轻轻拍了拍明容,示意由她来问。

冬书掏出荷包,塞给那妇人一些碎银,又问:“大娘,您是说兄妹之中的妹妹出嫁了?”

妇人见她出手大方,喜笑颜开,热心的道:“西施姑娘长得美若天仙,勾得整条街的少年郎失魂落魄,后街米行王老板家的少爷对她一片痴心,他俩看对眼,前天成的亲。当时敲锣打鼓,热闹了一整天呢!”

明容大开眼界。

长见识了。

空间里的工具小人,竟然也能谈恋爱,结婚。

冬书追问:“那,哥哥呢?”

妇人笑道:“哥哥也嫁人啦!”

“……”

明容和冬书都呆住,瞠目结舌。

妇人看见她俩的表情,笑得合不拢嘴,解释:“入赘嘛,你们小姑娘家的,这都不懂。西安小哥斯文俊俏,多讨人喜欢,说亲的媒婆每天都来,差点儿踏破门槛。可惜啊,他命苦,父母早亡,与妹妹相依为命,无依无靠,没本钱娶好人家的妻子。如今当上李老爷的赘婿,也算是一条出路,至少后半生富足。”

明容叹气。

她头一次自己开店,不想竟然遇上员工双双嫁人的局面,真叫人啼笑皆非。

妇人却当她为西安小哥的遭遇不值,说道:“做有钱人家的赘婿,没什么丢人的,谁不想过好日子?再说,李小姐知书识礼,温柔贤淑,我瞧他们般配着呢。”

明容叹道:“人各有志,行吧。”

冬书比起西施、西安两兄妹的终身大事,更关心她家姑娘的铺子。她说:“就算出嫁,也不用关店啊。”

而且,一声招呼都不打。

妇人道:“他们那家店卖的小吃古怪,我没见过,隔壁的老张,他走南闯北二十年,也从没见过。太新鲜的东西,没多少人去买。我家那小子倒是爱吃,可小孩子能吃多少?他家生意一直冷清,赔钱买卖,不做也罢。”

明容不曾想,大曜京城的百姓居然不爱尝鲜。

也许,她应该在最初营业时,弄几个促销活动,找人捧捧场子。

……头疼。

明容带着冬书去醉仙酒楼,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冬书说:“这怎么吃的完呀?”

明容道:“没事,等会儿阿缘就来了。”

她捧着脸,还在想铺子的事情。

小二奉上茶水。

冬书倒了两杯茶,第一杯给明容。

明容仍在发呆。

冬书想了会儿,低声开口:“姑娘,禧妃娘娘和长乐公主……她们总是要您去东宫,要您去见太子。我听问竹姐姐说,禧妃有个当兵的弟弟,就在叶家三爷的军队里。为了这个弟弟,只怕禧妃有心让您当太子的妾室,借此向太子邀功。咱们不能任凭她摆布,总得想法子摆脱。”

明容回过神,点点头,“说的对。”

冬书十分不满,“禧妃娘娘总对您呼来喝去,实在过分。这不是一边利用您,一边还欺负人吗!”

“忍忍吧。”明容说,“当她很喜欢我的时候,我就可以直接对她说——娘娘,不准用那么大的力气掐我,我的脸又不是包子,痛死啦!”

她气鼓鼓的样子,把冬书逗笑了。

明容也笑,安静的说:“可是现在不行,她还没那么喜欢我。”她顿了顿,垂下眼睑,“大家都说,姑姑在宫里不容易,所以我不能任性,不可以给她添麻烦。”

冬书沉默。

去年底,姑娘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她敢在未央殿痛斥太子和燕王,毫无惧色。

这才过去多久啊。

短短数月,姑娘长大了这许多。

明容握住她的手,看着她道:“冬书,咱们在宫里,先低调做人,低调发展——”

冬书问:“发展什么?”

发展她的满格好感值人脉网。

明容默念。

她说:“发展朋友。目前这状况,敌强我弱,于我方不利。咱们先求同存异,统一战线,朋友越多越好,敌人越少越好。”

冬书一惊,如同当头棒喝,豁然开朗。

她悄声道:“姑娘,这就是您对太子虚与委蛇的原因?先把他统一到咱们这一边?”

“太子?太子不行。”明容拒绝,“太子是最大的威胁,唯一的敌人。”

“太子是敌人?”冬书震惊。

“那不然呢,你以为敌人是谁?”

“我以为是玉贵妃啊!”

“……”

明容深吸一口气,认真的道:“贵妃娘娘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太子才是万恶之源。”

她想起系统对太子的评价:大反派,本性恶毒,心机深沉,长大后杀人不眨眼,残虐无道。

冬书不解,“可是,为什么?外面的人总说,太子殿下偏宠姑娘。他若站在咱们这一边,您在宫里就谁都不用害怕了。”

“偏宠我?”明容惊愕,“他不杀我,就是宠我吗?”

冬书呆住。

“太子要见我,太子准我进东宫,太子不杀我——就这些,别人看在眼里,竟然误以为太子宠爱我。”明容越说越觉得荒唐,“冬书,你想想,太子的作风得有多差劲,人品是有多糟糕,才会让人觉得,他不杀一个女孩子,就是爱她?”

冬书答不出来。

明容说:“那种宠爱,我才不稀罕。”

赵秀病了几天,虽然好转,到底容易疲倦。

午后,他一早回房,本想小憩片刻,却沉入了深深的梦海。

这一梦,如长夜。

他陪伴明容,走过她人生中稀松平常的一天。

小姑娘清早在她的粉色寝殿中醒来,一名叫‘周阿姨’的老妇鞍前马后,伺候她洗漱、穿衣。

明容睡眼惺忪,任由周阿姨摆布,偶尔伸手抱住老妇的腰,对着老仆人撒娇。

“困啊。”她嘟哝。

“今天周五,不可以赖床。”老妇告诫她,“来把校服穿上。”

明容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叫起来:“不用穿校服,这周五是casualday!”

老妇没听懂。

赵秀十分理解她的茫然,因为,他也不懂。

明容说:“便装,穿便装!”

她跳下床,从房里出去,进到一个诡异的空中悬浮箱笼。她按了两下按钮,箱笼自动往下移动,门打开。

她轻盈地奔跑,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一扇门敞开。

“妈妈!”她叫。

明容娘的屋子里有许多人。

女子坐在透明的镜子前,任由仆人替她绾发、搽胭脂。

那长条的镜子是如此明亮,将她脸上的一粒小痣都照得清清楚楚。

明容亲亲母亲的脸,询问:“妈妈,可以让suzy帮我做头发吗?今天不用穿校服。”

明容娘说:“你自己问她。”

明容转向一名金发的异国女子,“suzy,youdomyhair?”

那女子尚未开口,明容娘立即道:“容容,要有礼貌。”

明容双手合十,“please!”

金发女子笑起来,“ofcourse.”

明容指着一张图画,嘴里说着令人无法理解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