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元七十六年七月,夏渊率军行进岐州。
出了京城,便是城关,相送的百姓在此处止步。孟闻练站在城关口,猎猎的风吹鼓他的衣袍,他颇感慨地拍了拍季眠的肩:“此次出征,我未争取到机会与你一道前往的机会,甚是遗憾,我原也想同季兄血洒疆场。此行你一定要珍重,我阿姐还在京城中等你。”
季眠抿起嘴角,虽有千言万语,也最终只汇成了一句言简意赅的“珍重”。
军队正欲起行,却有马车从城内驶来,从马车上跳下一名面带薄纱的红衣女子,那一抹红,如同墙角新生的红莓一样娇嫩。她跑得有些急,跌跌撞撞地向他奔来。
孟闻练疑惑道:“阿姐怎么来了?”
季眠皱眉,搀住几欲摔倒的孟闻缇:“郡主,臣嘱咐过你安心养病便好的。”
她微微缓了一口气,将面纱挂紧一些:“季眠,我还是想再见你一面。”
前方有将号令,夏渊催促即刻启程,季眠看了她一眼,终归还是松开了扶住她的手,没入了泱泱行军队伍之中。
她看着季眠渐远的背影,心中仿佛有一根瞧不见的细线牵引着,让她情不自禁亦步亦趋跟在他数尺之后,隔着人群说道:“季眠,崇元七十三年夏,你被暴雨所困,是我求父亲将你找到;崇元七十四年冬,你于飞雪中百步穿杨,全我脸面;崇元七十五年秋,你在月下向我袒露心声,让我得知你的心意;崇元七十五年春,我送你亲手编制的花环……”
她将一点一滴如数家珍,她看见季眠的远去的背影停了一停,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也停下步子,遥遥喊道:“季眠,我要你往后,看到春日的花,夏日的雨,秋日的月,冬日的雪,都要想到我。”
孟闻缇觉得,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有了一位郡主该有的胆魄。
这一年,孟闻缇十八岁,季眠十六岁。
岐州之战,似乎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从边地传来的消息皆以密报的形式传递到懿宗的耳朵里,孟闻缇就算是派人打听,也难以窥得一丝关于岐州的消息,她也曾向景昭侯询问关于季眠的近况,可是景昭侯只是含糊道了几句“无碍”便再不肯多言。
她心中疑虑,深觉不可能如他们所表现出的风轻云淡,否则,是胜是败,为何都不肯昭告天下。
季眠不在京城的日子里,时间过得快也快,慢也慢。转眼间一年便过去了,可季眠迟迟未归,然而,景昭侯府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孟闻练因徒手打死了杨太傅之子杨申而被关押拘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