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赵清晏沉声道,“算了吧,我们说好的……”到底什么算了他也没往下说,只岔开话说:“说说你在国外的事情给我听,怎么样?”
池屿总算松开了他,不着痕迹地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情绪和醉意都在刚才的拥抱和坦诚里发散走了大半,他深深呼吸,平静了许多后,双手撑在身后看向墨蓝色的天。
罗小山说的对,还真没几颗星星,不如那年的银河好看。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当时觉得没必要说,后来也没有机会说了。”池屿道,“在离开前的一个月,我生父来找我了。”
赵清晏惊讶地看向他,对方的神情坦然自若,好像对这事儿毫无波澜。
“我觉得没什么好理会的,那时候我有你,有爸妈,我也不恨他,就觉得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池屿说,“可后来……也算是没地方去吧,我就同意跟他去国外了。”
“你说得对,我们只能算了。”
他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赵清晏看向他的侧脸,能看见他嘴角微微上翘,漏出无奈又苦涩的笑。
“我没办法,我看见你我就会想起那些事。”他说,“刚去国外那两年我希望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你。但我真的在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有办法,这压根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事。小晏,为什么偏偏是你啊?”
说到最后,他们间的对话还是如同问责般,在追究赵清晏的过错。
他早已经不记得那年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出去放烟花,也不知道那盒没放完的烟火是从哪个柜子里翻找出来的——时间过得太久,他所能记住的只有在那之后,终日惶惶不安的自己。
“我一直以为,只要没人变心,无论什么困难都可以熬过去。”池屿又说,“我不怕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不怕父母不能接受,我觉得只要我坚持,这都不算困难。……但为什么偏偏是你,偏偏是你放火的一把火烧死了我唯一的亲人,你让我怎么办……”
池屿像在问他,又像在问天。
赵清晏低头不语,沉默着抓住他的手。
他很清楚,这一晚大概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这样坐着说话,刚才的拥抱也会是最后一个拥抱。他们煎熬了十几年,以后应该也会继续煎熬下去,是道无解的题。这一夜很长,池屿说了许多,像是把这些年没说的话一并说了出来;这一夜又很短,很快天变得蒙蒙亮,他们并肩坐着,注视着远方一轮红日缓缓升起,照亮整篇大地。
又是新的一天。
也是结束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