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发烧贴

安怀这话如同梦中呓语,半梦半醒地说完,不等谢远野再回神,便再次沉沉睡了过去,并且这一睡就是足足三天整。

期间体温就跟做过山车似得,上上下下蹿个不停,稍微一不注意,就从高烧变成低温,指尖半点温度也没,要不是心脏和呼吸都在,也没有再出现腐血之类的状态,周鸣御都要以为安怀是不是准备就地变异了。

一直到第四天中午,谢远野又从超市里搜刮了一堆东西回来之后,安怀才终于正式醒来,不过也就是醒来而已,身上依然发着烧。好在也就三十七度之间徘徊,低烧,除了脑袋晕点儿四肢百骸感觉无力点儿之外,倒也没别的毛病。

除了谢远野一反常态的态度之外。

“麻烦商量一下。”

安怀颇有些头疼地指着面前一块冰蓝色的退烧贴,包装袋上印着的光头娃娃实在过于有冲击力,让他因为发烧而沙哑的声音,都忍不住都拔高了几分:

“……我就非得贴这玩意儿不可?”

谢远野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漠,他半点商量余地也不留地撕开了包装袋,将那光头娃娃从横劈成两半。

闻言,非常冷酷地挑起一边眉毛:“有问题?”

“我觉得有。”安怀摸过手边的体温计:“我现在是三十七度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手里的玩意儿先不说是儿童专用,就算是大人用,它最低也要三十八度贴,我没必要。”

他顿了顿,又眯眼凑近谢远野:“谢哥哥,虽然你这么关心我我很高兴,但是……”

他还没但是出后半句,就见谢远野手疾眼快地扒拉开他的额发,“啪!”的一声不由分说地将退烧冰贴黏在他额头上。

安怀:“……”

谢远野贴完,还仔细替安怀摁平了边角防止它翘起来:“你前几天一直处于高烧状态,三十七度五也一直从昨天下午保持到现在,总计接近十五个小时都没有退——退烧药不能多吃,所以退烧贴是最实用的。”

确定不会再有边角翘起来后,谢远野才松开手,末了似乎又想到什么,再次补了句:“忍一忍。”

安怀颇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他。

自从醒来后,他便隐约觉得谢远野对他的态度跟以前明显不一样起来,例如之前都是冷漠中带着不耐烦和迫不得已的隐忍,而眼下,虽然表情依然冷漠,但那点不耐烦非常神奇的消失在了眉眼中,甚至带有几分故意贴近的亲昵感。

例如方才的发烧贴,放在之前,十之八.九只会连袋带盒地丢进安怀怀里,然后冷冰冰地丢下一句“爱贴不贴”便离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非但不由分说地给他贴了,末了甚至还给他掖了边角,明明没怎么关心过人,却又要低声说句忍一忍,完了自己先不自在地别过脸,一副不知道拿什么表情看安怀的模样。

安怀望着谢远野的侧脸,不知怎的,忽地想起那天在直升机上,系统最后播报的那句攻略度已达75%的事情。

——以及后来那句宛如梦中,异真异假的等我。

谢远野好不容易压下心中那点陌生的不自在,才又硬巴巴地说:“行了,你休息吧,我出去一趟……”

他话音未落,就觉手腕毫无征兆被人一拽。

“等下,”

安怀说着一个起身,正想借力从折叠床上站起来,结果不知道是他动作太冲,还是这个折叠床本来就不堪重负,身体重量猝然集中在正中的刹那,就听支撑着床的空心不锈钢架“咔擦”一声,当空断裂。

谢远野几乎是条件反射俯身要去抱安怀,然而手在触碰到安怀腰间的前一秒,猛地想起那里有伤,硬是半空刹车,正想转而去拉安怀胳膊时,就觉被安怀抓住的手腕猛地被往下一拉——

“砰!”

“咚咚咚!”

“哐当——”

谢远野在危急时刻凭借他惊人的反应力,硬是用手腕撑住了上半身,但鼻尖还是迫不得已地贴在了安怀的锁骨处,下方是领口宽松的白t,正因为姿势缘故,愣是往下滑了好几寸,中央部分还被撑起一个中空地带。

谢远野蹙眉睁开眼的时候猝不及防从那位置一扫而过,在一瞬的愣怔后,他猛地意识到什么,霎时间直觉一股热意从头烧到脚。

他正欲爬起,就听安怀声音从头顶响起:“嘶……谢哥哥,虽然我很高兴你投怀送抱,但是这地方实在有点不太适合进行春.宵一夜……”

话还没说完,就听铁门从外被人砰的一声推开。

光亮涌进来的刹那,江意兴致高昂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安哥,你醒了吗?我带了药给你换——”

门口。

江意一手提着绿色的小药箱,握着门把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正欲踏进漆黑小阁楼的前脚生生卡在半空中,活像当空被人按了暂停键,表情空白地望着面前塌陷的折叠床中央,此时此刻正上下交叠的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