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夜晚,清寒依旧,仆人额角却急得冒冷汗,还想劝,刚张嘴,瞥到轻步入内的人,急急忙忙躬身道:“老爷。”
“下去吧。”宣亭冲仆从摆了摆手,走向堂前。
他们松了口气,应道:“是。”便撤了出去。
留下父子俩,一负手站立,一笔直跪着。
宣亭看了眼即将加冠的幼子,又看了眼案台上数不清的前人魂灵,问道:“为父来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见宣珏犹豫,他又补充道:“说说看,不管说什么。憋在心里,会憋出毛病来的。”
明灭不定的烛火光芒,打在宣珏脸上,愈发衬得他侧脸精致,恍若雕琢。
他挣扎地开口:“……我放不下。父亲,我放她不下。”
“还有么?”
宣珏:“我……想要试试。无论结果如何,都想试过,才心甘情愿。”
“嗯?”宣亭像是难得见小儿子这般心神不宁,笑了声,宽厚的手掌按住他肩膀,“心甘情愿?”
良久,宣珏才道:“是甘之如饴。”
宣亭愣了愣,他知道这小子内敛。
小时聪慧过了头,比同龄人多出不知多少心眼,那时,妻子对他长吁短叹,害怕幺儿慧极必伤。
长大后,也是心思压抑,难得见他……这么坦诚炽烈。
宣亭沉默了会,复又笑道:“毋庸后悔,万勿回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罢。不害他人,不越规矩,谁管得着你想干什么?不过路是你自个儿选的,走到一半不想走了也行,荒废的是你的心血和情绪。若是真决定了,也莫一人扛着——实在难琢磨的,我是没多少功夫陪你折腾,但你可找你兄长。”
宣珏轻轻“嗯”了声,又忽然问道:“若是后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