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凭我对这个行业的了解,凭我在安龙厂里付出的心血。”露生扬起脸来,“莫非您以为我只会唱戏?”
那样子清俊傲气,不似美玉,似乎宝剑。
林继庸看他一会儿,不觉哈哈大笑:“好!我向你道歉!”顺手把曾委长扔到后面,他向露生伸出手来——一手的臭汗,“原来金家沽名钓誉,方案是你们想出来的!那你就更不应该去广州了!你要是去了广州,又要跟着那个金明卿,替他出谋划策,到时候名声归他,你吃苦受累,人家还以为你是个金丝雀呢——”
“我不许你那么说他!”露生忽然意识到自己生气,可是按捺不住气愤,声音低下去,“……也不许那么说我。”
“噢?”林教授八卦脸,“pastlove?truelove?”
曾委长想打他了。
“好,那我不说了。”林教授停止哪壶不开提哪壶,林教授兴高采烈,“那我们说说内迁的事儿。我坦诚,我还是希望你留在重庆。曾养甫这个王八蛋没有毅力,遇事就退缩,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
曾委长:“你能不能不骂我了?”
露生亦无奈道:“他也不是无缘无故就放弃。”
争吵终于停止,火锅又煮起来。他们红头涨脸地回到屋里,再吃点儿东西。曾养甫将露生得罪川商、刘航琛如何为难,都一一告诉。林继庸越听越高兴——果然曾养甫这个王八蛋是有点狗运气!虽然他本人跟蛤蜊似的碰点儿东西就闭壳,但你必须承认,他抓来的人才那是个顶个的硬货色!
林教授心道:比如我,比如唐臣,还有这个白露生!
还在心里进行恶劣的比喻:曾养甫也许不是蛤蜊,是一个很会抓东西的章鱼!
曾养甫:“……你又在心里骂我?”
林教授:“嘻嘻。”
“不管怎样,我们现在的工业分布是不安全的,即便这两年不打,内迁也是很必要的事情。”林教授愉快地戳起司,“我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儿,不就是刘航琛嘛,很好解决。”
“你有办法?”
“我当然有办法!哪次不是我给你擦屁股?”林教授傲然道,“而且露生,我可以向你承诺,你来做这个内迁的示范企业,不必借金家任何名声。我有办法让你凭自己的能力在重庆落脚。什么靡百客!什么安龙!统统是过去的事情!你有这样的才华,完全应该自己打出一番新天地!”
曾委长:“……”起司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露生没说话。
林教授要是不说最后这句,或许他能不计盈亏,就冲着曾林二人为抗战谋划,当个示范的棋子也没什么。可林继庸的话让他心里乱跳,不痛快的感觉,说不出是哪里被人揪了一下。
可是要为这点不痛快,就回绝他们一片拳拳之心,回绝他们难产了四年的计划,他又忍不下这个心。
“我可以说一句吗?”嵘峻忽然道,“我也想说说我的看法。”
林继庸知道他是安龙厂的副厂长,也算自己的学弟,只是陶厂长呆呆地总一边儿坐着,因此也不曾理他。此时闻他一言,桌子上的人都看向他。
“露生,我想留下来。”嵘峻推了推眼镜,“这是我个人的意愿,我也只是向你表达我自己的想法。对我来说,安龙是我最重要的事业,尤其是杭州的丝绸厂,倾注了我所有心血,我不想让它就这么倒闭。我支持你来重庆,并不是因为你哭了,或者你花钱聘我,不是那样的,是因为我自己觉得西南是一个有条件开发的地方。”说到这里,他停住了,良久,他摘下眼镜,“如果你要去广州,我还会陪着你,但我很想留在重庆,真的。”
第二天下午,求岳接到了曾养甫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