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申屠景想明白,眼前景象再换,偌大练武场忽然变作一座小院,小院内鲜花烂漫,笑语嫣然,若非院子正中有一个兵器架,和众多大家闺秀所居院落并无二致。
“姑娘、姑娘,放榜了,三少爷中了、中了!”一个看去最多十二三岁的绯衣少女提着裙摆边跑边喊。
“当真?中了什么?可是解元?”另一道酷似司马瑛却更加天真欢快的语声伴着主人从正屋内跳跃而出。
“姑娘神机妙算,正是解元!”绯衣少女高声答道。
“哈哈,我就说嘛!三哥文武全才,母亲您还不信。是我赌赢了,母亲快赔钱。”还是红衣司马瑛,只看神情,再找不见申屠景素日常见的清冷,全是一片孩童的天真和娇蛮。
申屠景看得心跳不已——这、莫非是司马姑娘从前闺中景象?如此想着,申屠景不由低头红脸,眼神再不敢四处乱瞟,却也忍不住随着那片飞扬的红色裙裾而动。
环佩响处,一名容光照人的贵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将出来。
贵妇人自然也是喜形于色,却仍旧姿态端方,步步生莲,挥手用帕子打在司马瑛摊开的手上,低叱道:“你这孩子,多大的人了,还这般不稳重?便是状元,也不过三年一个,怎得就让你张狂成这般?”
司马瑛却不管妇人“呵斥”,扑过去,双臂缠住妇人胳膊,摇晃着撒娇道:“母亲莫要口是心非,三哥可是文武双解元,莫说咱们大业,就算上前朝也是——”
“不好啦!番子、番子来啦!”司马瑛话没说完,却被一个婆子尖利的叫喊打断。
甜蜜的笑容凝固在众人脸上,适才还充满欢声笑语的小院里登时落针可闻。
坚持非礼勿视的申屠景闻声也惊慌抬头,正好看见司马瑛眼中一闪而过的沉痛和只能从脸上模糊看出杨氏痕迹的贵妇人瞬间苍白的面色。
“怎、怎么会?番子来咱们府上作甚?爹爹,爹爹不是——”司马瑛还要说话,年轻的杨氏已经拉着她的手掉头就走。
司马瑛挣扎不从,突然就换了衣装,竟和那绯衣少女对调。而片刻前还打扮的珠围翠绕如同神仙妃子的杨氏也已经换成了仆妇的棉布衣衫,正拉着司马瑛的手要从狗洞里钻出。
“母亲、母亲,我们不能走。爹爹、哥哥们,还有乳母和长河,我们走了,她们怎么办?”司马瑛被杨氏按着头往狗洞里推,却僵着身子非要往后退。
杨氏脸上已是泪痕斑斑,“傻孩子,长河她们拿命换了咱们母女,你再不走,她们便要白死了。”
“那、那更不成?如何能叫——”司马瑛着急分辩,身后突兀响起一道少女语声。
“姑娘,长河蒙姑娘不弃,名为主仆实为姐妹,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姑娘若再不肯走,长河便立毙于此。”红衣似火的少女白皙颈项间却横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随着少女语声,匕首下压,登时便是一道刺目的红色血线。
“不要!”司马瑛惊呼出声,就要回去夺长河手中匕首。
长河据守在小院门口,身后喊杀声、哭号声越来越近,她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见司马瑛还不走,长河微微垂眸,面上写满决绝道:“姑娘,司马氏一族的血海深仇、不白之冤都只能靠你去报了。恕长河不能再伴你左右。”说着就要抹脖子。
“不,我走!”司马瑛含泪喊出这一句,转头拉着杨氏,过了狗洞。
一墙之隔,司马瑛再看不见,长河见她和杨氏离去,唇角才露出一丝笑纹,整个人就被从后扑倒,手中匕首也脱手飞去。
几个身材高大的番子将她死死压在地上,厉声喝问:“你便是那司马老贼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