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无心阿景露馅,听有意瑛娘展颜

申屠景话还没说完,司马瑛忽然睁开眼,目如冷电,向他直射而来。申屠景被看得一愣。

好半晌,司马瑛才缓慢开口道:“家父已逝。”

申屠景:……

“对不起,我、我不知情。”申屠景窘迫得手脚都没处放了。

司马瑛却不再搭理她。

气氛越发凝重起来。

“我、我的父亲在我四岁时就、就……我只记得他生的十分英武高大,文武双全,弓马娴熟,人人提起都要称一声英——”申屠景本想说“英主”,顿了顿,改口道,“英雄。”

“可惜,我彼时还太小,不仅没看过他弯弓射虎、驰骋疆场的英姿,也不知他运筹帷幄、举重若轻的雄才,更别提被他手把手教导家传绝学。但是,父亲却把家业传给了我。”申屠景自嘲道。

司马瑛默默听着,心里却半点波澜也无。

如果父亲不是蒙冤而死的话,也许我们还能坐下聊聊。司马瑛暗忖。

却是她想错了。申屠景并不是想与她谈天,只是单纯触景生情,憋得狠了,不吐不快。

“偌大家业摆在面前,我却根本无力掌控。”申屠景继续喃喃。

司马瑛听着,却忽然觉出不对来。她与陈氏比邻而居也有小一年了。对孟家情况,虽不说熟知,也小有耳闻,孟家向来耕读传家,最多小富,孟父更穷其一生,都只是个肩不能提的小秀才,何来的文武双全、一代英豪?

司马瑛皱了眉,睁眼看向申屠景。却见他一本正经,面上还难掩沉痛神色,不由问道:“你说的人是令尊?”

申屠景点点头。

“可我若没听错的话,令尊实乃文士,并不会武艺,更不曾入仕,缘何谈及运筹帷幄又驰骋疆场?”司马瑛直言道。

申屠景被问得哑口无言,这才想起来,他原是顶着孟景的皮囊,双眼迎着司马瑛凝视的目光,直觉她在鄙夷自己虚伪作假,满口胡言,脸涨得通红,双手连摆,“我、我没说谎,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无论如何不能与父亲相比,更不知该怎样传承他的衣钵。”

司马瑛见他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便觉得纵然申屠景是白日做梦,也不过是他自个儿的胡思乱想,她又何苦追根究底?便点了点头,复又闭了眼,不再言语。

申屠景见她不再用那双翦水双瞳凝视自己,长长松了口气,怦怦乱跳的心儿也落回了肚里,才将浮起一丝庆幸,却又觉得怅然——在她心里想来,自己当是个好高骛远又虚伪做作的穷酸吧!

越这般想,申屠景心里的怅然就越浓,渐渐和那夜色一般浓到化不开。

“咚咚咚咚咚。”更鼓敲的五响,已是五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