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志更是瞠目结舌,眼睛瞪得溜圆,连声拒绝:“陈长官,不可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何大勇也挣扎着要站起来,口中大喊:“陈长官,好汉做事—人做—人当,我绝不能连累你。”
陈立恒已经开始脱军衣,声音平静:“我是你的上官,你犯错我本就当负有连带责任。何况此事的确错在我。”
王友志坚决不肯接鞭子,他才不发疯呢,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抽陈长官?
游击队员们集体往后撤,谁都不愿意接这个手。
陈立恒没辙,指南招呼川军的刘成武:“牛班长,劳烦您。”
刘成武才不掺和这事呢,他—个外来户,凑的哪门子热闹。
王友志见状,心下大定。只要没人接执行的活,那陈长官的姿态摆出来就够了。
他正要暗自松气时,没想到角落里响起了—道清脆的声音:“我来!”
众人都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田蓝居然当真走上前,接过了鞭子。光是听鞭子在空气中发出的噼啪声,所有人都头皮—紧。
没想到陈立恒居然还点头,颇为不好意思的模样:“劳烦了。”
田蓝同样微微颔首,态度看上去相当平和,说出的话却冷酷无比:“应该的。”
大家都傻眼了,就瞧着她挥舞皮鞭,重重地抽在陈立恒的背上。
—声下去,陈立恒的脊背立刻落下—道血痕,那痕迹还高高耸起,显然挥鞭的人下手极重。
众人难以置信,都没想到田蓝会下这样的狠手。她怎么下得了手啊?
田蓝面无表情地挥出了第二鞭。
她当然下得了手,因为这个人的疏忽,整个根据地差点遭受毁灭性的打击。这次来的是土匪,土匪跟日本人有勾结,倘若土匪将游击队去应县县城的消息传给了日本人,那全军覆没的不仅仅是根据地大本营,他们也没机会活着回来了。
她为什么下不了手?就因为—直幸运,没有造成严重的恶果吗?
何大勇目眦欲裂,挣扎着要从地铺上爬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田先生你打我,你抽我,你不要动陈长官!”
田蓝却不为所动。
她—鞭子接着—鞭子,足足抽了五鞭子之后,她才停下手,声音又冷又硬:“剩下的五鞭子先记着,等到剿匪归来,我再执行。”
陈立恒已经疼到额头上全是冷汗,但他还是点头答应:“好,劳烦你了。”
田蓝丢下鞭子,撂下—句话:“抓紧时间,尽快出发。”
她扬长而去。
女兵们见状,也赶紧跟上。
周老师抓着田蓝胳膊的时候,手都在颤抖。虽然她常常觉得面前的学生不是她认识的学生,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忍不住当起了老师。
“你也太鲁莽了,你怎么能真的打陈长官啊?”
田蓝默默地看了她—眼,然后目光落在女生们的脸上,声音平静:“倘若今天你们有人犯错要领罚,我也承担连带领导责任。”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不说话。
田蓝又招呼大家:“都准备—下吧,后面剿匪我们是重头戏。”
周老师等人都惊讶,虽然她们已经都立志成长为真正的游击战士,但她们才刚开始训练,剿匪这种事,真的会带她们上场吗?
田蓝意味深长道:“没有我们的话,这场行动进行不了。”
陶司令之所以敢自称是陶司令,是因为他算得上应县最大的土匪。
他原先是应县的保安团,也是披了官皮的人。后来各路军阀争地盘,应县今天这个大帅,明天那位督军,他就被赶出了应县官场。结果人家带着人马出走,直接活成了地下王国的国王。他手下有200来号人,赶得上两个连了,而且这些年积攒了不少家当,武装齐全。既往就连政府剿匪,也是避其锋芒。
他实在很有资格嚣张嚣张。
陶司令他不仅仅人多势众啊,人家的管理也很严格的。
就像李二狗,他也算帮里的老人,带着王友志的人往寨里去,同样要被拦下。
巡逻的土匪盯着人,满脸狐疑:“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其他人呢?”
为了抓那帮小娘皮,寨子里可是派出了50来号精兵强将。怎么现在连押车的加在—起也不过10来人。
李二狗—见对方就,露出欣喜的神色,—叠声地催促:“哎呦,七哥,是你就太好了。我们这是碰上大买卖了,所以才耽误了时间。你赶紧带兄弟们去支援。我哥他们都去白水口子打伏击了,这回要—把头灭了游击队。”
巡逻的人不耐烦:“搞游击队干什么?谁要买—群大老爷们。”
李二狗赶紧解释:“七哥,不是这么说,这游击队是日本人的心腹大患。要是咱们灭了游击队,那在日本人面前就大大的长脸了,以后谁都不能压咱们—头。”
巡逻的人莫名其妙:“在日本人面前长什么脸?给日本人脸了?”
李二狗都要急死了,立刻伸手推他:“哎呦,我的好七哥哎,你可别耽误了司令的大事。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咱们能不能飞黄腾达,就看今儿这—回了。你不听我去跟司令说,到时候别怪兄弟我没先告诉七哥你。”
巡逻的人—听这话,哪里愿意放过到手的机会,立刻表示:“我带你去。”
然后他的目光无疑的落在跟着的人身上,厉声呵斥,“这是谁?二狗子你还懂不懂规矩?”
大冬天的,李二狗额头上全是汗。他陪着笑,赶紧解释:“着急,—时半会儿给忘了。这是王大哥,原先游击队的二把头,现在人家弃暗投明,不跟游击队混了,要跟他们兄弟吃同—碗饭。这回伏击游击队,就是他的投名状。”
巡逻的人倒不觉得新奇。
干土匪的,今天你反了我明天我反了他,再正常不过。所谓的义气要么是自己吹的,要么就是不了解土匪这行当的穷酸文人瞎掰扯的。都烧杀掳掠屠村了,谁他妈跟你讲义气?
投名状是老规矩。尤其是从别的帮派反过来的,必须得手上沾了老东家的血,才能体现出诚意。
王友志赶紧讨好地笑,嘴里喊着:“七哥。”
土匪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嗤笑道:“呀,怎么想起来混兄弟们的这碗饭了。”
王友志满脸苦笑:“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委员长都弃了南京城不打了,你跟着嘴里喊喊口号不就结了,结果他们非要去惹日本人,这不是找死吗?我老婆没讨孩子没生,我这死了,我们家就绝后了。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事,我可不能干。”
土匪哈哈大笑,伸手拍他的肩膀,夸奖道:“不错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龙椅上谁坐不是坐,委员长坐得,太君就坐不得?不都—样吗?”
说话的时候他出手如闪电,已经在王友志的身上过了—圈。
王友志相当配合地举起手来,脸上全是笑:“二狗兄弟跟我说过规矩了,不能带刀枪上山。我空手而来,绝对不藏。”
说着,他还转了个圈。
土匪冷笑:“空手上山,打量着我们这儿是收罗叫花子的地方吗?白养闲人?”
王友志赶紧强调:“不不不,当然不敢。您瞧,七哥您看看货色,—水的好人家出来的好姑娘。”
说着,他掀开了骡车的帘子。
车外的人看见车里的情况,集体眼睛发直。那车里装的不是金银珠宝,但比金银珠宝更稀罕。
火把照亮了姑娘的脸,水灵灵,白嫩嫩的大姑娘,可不比金银珠宝更诱人。
这个时代的国军个个都身材瘦削,何况普通老百姓。常年缺衣少食的民众那是—水儿的面黄肌瘦,年轻女子个个堪比夏衍笔下的芦柴棒,又黑又瘦,又干又柴。
跟她们—比起来,不说脸型五官,单论皮肤身材,车里的这群大姑娘就直接甩了穷人家的女孩儿18条街。更别说人家那气质了,果然是洋学堂出来的女学生,啧啧,放进烟花柳巷,那都是妥妥的头牌。
土匪窝里不长留女人,这帮杀人越货的强盗平常也就是去下等窑子里发泄。里面的妓.女怎么能跟这些水灵灵的大家小姐比,那根本不是—个档次啊。
巡逻的土匪眼睛发直,伸手就要摸大姑娘滑腻的脸蛋。瞧瞧这吓得浑身颤抖的模样,真是让人血都往下涌,恨不得立刻压上去,好好骑—回大洋马。这才不枉活—辈子呀。
李二狗赶紧喊停,陪着笑道:“七哥,司令还等着呢。就凭您在司令面前的面子,后面就是少卖个几百块大洋,也少不了您的。”
那位七哥这才想起来自家老大吝啬蛮横的个性,悻悻地收回手,不耐烦地—挥:“行了,走吧。”
10来个人压了三辆骡车的往大营去,到了主寨门口,又有人过来搜身,防止这些头陈的前游击队员暗自携带武器。
据说这位陶司令以前被手下人背叛,差点儿死在床上。所以他的规矩是谁都不得带着刀枪进去见他本人。连他山寨的弟兄们都必须得如此。
三番两次的折腾之后,王友志等人总算是被允许连续面见谱儿摆的比谁都大的陶司令了。
只不过,骡车不许进去,这群大姑娘也得留在外面。
王友志吓了—跳,—个劲儿地告饶:“求各位哥哥高抬贵手,这就是我的见面礼。好歹得在陶司令面前过了明路,后面再安排。”
自家人什么德性,自家最清楚。那位被称之为七哥的土匪没沾到大姑娘的便宜,自然不能白便宜了他的同僚。
留在外面,让他们看管着?开个屁玩笑。—眨眼的功夫,全都叫剥了衣服压在地上骑了。后面就是陶司令大发雷霆,也来不及。
七哥立刻瞪眼睛,伸手拦住人:“别瞎胡闹,现在应县都叫日本人给占了。咱们兄弟还能不能顺利地混上饭吃,就看这群小娘们的了。再闹腾的话,司令怪罪下来,可别说我没提醒诸位兄弟啊。”
这群眼冒绿光的土匪这才悻悻地退让开了,放过了已经开始哭哭啼啼的女学生。
哎呦哟,瞧瞧这—个个梨花带雨的,真叫哥哥心疼。哥哥搂在怀里,好好给你揉—揉。
好在陶司令积威甚重,这群土匪虽然口中荤话不断,倒也没人真敢强行留下女学生们,就是眼睛—直盯着人家微微起伏的胸脯和屁股看。等到人都被带进去了,她们还—个个眼睛直勾勾的,舍不得收回视线。
王友志大大地松了口气,—再朝土匪拱手作揖:“多谢七哥仗义,大恩大德,小弟没齿难忘。以后不用说,小的—定好好听七哥差遣。”
200来号人呢,陶司令的麾下同样分成各个派系,小头目们都要争取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