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亦是如此。”霍宸略一颔首,原本冷峻的眉目稍舒缓了些。正待出门,又回转过来与她道:“我吩咐了霍伯处置后宅,你若不愿听到看到什么,只管避开,不必心中害怕。”
他顿了一会儿,又低声说:“此事腌臜,但霍伯都会处理好的,你也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娴意点一点头,轻轻应声。那人于是抬手用力握了握她的肩头,大步流星地出门去了。
寅时过半,霍伯健步如飞地走过来,言说霍宸已启程往宫中去了:“是陛下殿中的公公亲自传旨,夫人不必忧心。”不愧是侯府辈分最长的那一个,霍伯很沉得住气,眼中透着镇定从容,一点都不像是个已至迟暮的老人。
“有霍伯您在,我确没什么好担忧的。”娴意已备好了国丧的丧仪分发下去,她现没有诰命在身,倒不急着戴孝哭丧的,“我已命人去请后院聚过来,届时便要劳烦霍伯处置了。”
“分内之事,夫人何须如此客气。”
娴意挽起一点笑,并不再与他往来互谦了。久不使用的花厅大而阴冷,她左右倒腾了一会儿,便将热腾腾的手炉递给锦书,自己则两手合在一块儿揉搓着,轻轻打了个哆嗦。
几个妾侍还算规矩,来时已换好了丧服,周身没有首饰,唯余鬓边佩着惨白的通草花。娴意受过礼,垂眸打量几息便站起身来:“你们来得很巧,正逢上霍伯到这儿来……我尚有杂事要分发下去,顾不上你们,只管照霍伯说的去做罢。”
“您请便。”她向旁边一退,给他让出地方来,自掩唇避到屏风后去了。
锦书面色惨白,抖着手去扶她:“夫人,咱们走罢。”她是娴意的心腹,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早已知情,此时吓得手脚冰凉,唇瓣都没有半点血色。
“我不能走,我得留在这儿。”娴意脸色也并不好到哪去,却还是稳住心神道,“你若实在害怕,只管避到外头去罢,不必顾忌什么……至于我,还要看着这事儿了了才行。”
……
杀死一个人,其实并没有那许多声响的。她们像是一群被按在砧板上的鱼,无望地、无力地挣扎着,间或闹出一点撞到桌椅的响动。那声响很幽微,就如同濒死的鱼弹跳在桌案上,闷闷的,并不引人注目。
偶尔能听到痛苦的抽气。那是种十分用力的“嗬嗬”声,只是听了一耳朵,就好像胸口压了千斤重的巨石,非要张大了嘴巴呼吸才能稍微松缓过来。
花厅里安静得要命,娴意听到外面的呼吸声、挣动声、自己的血脉咚咚的鼓动声——她将手掌按在心口上,那颗心砰砰砰跳得厉害。她尤自出神,待回过神来时,屏风的另一边有个身影慢慢靠近,停在屏风后。
“此间事了,夫人可还好么?”霍伯的语气与平日里无半分差别,仿佛他只是领了霍宸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差事,做罢了来向娴意回禀,“老奴身上晦气,便不见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