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何时也信了佛道了,竟还捻起珠串儿来。”雪雁送走了张府医回来,絮絮叨叨地念她,“您也是太心善的……就李氏那个表里不一的德行,值当您给她念经的!”
娴意极奇异地望她一眼,忍不住嗤嗤笑着将珠串朝她掷过去。见雪雁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她方才慢悠悠说:“我给她念的哪门子经……一个玩意儿。处置了也就处置了,这又算得上什么事情。”
“究竟是个良妾,怕要惹一身腥臊的。”雪雁小声嘀咕,“您何不请张府医出山,也免得脏了您自个儿的手。”
这是个最驽钝的丫头,娴意一向是知道的。可她驽钝成这个样子,却实在在人意料之外。
究竟是打小儿心中的丫头,娴意耐着性子与她解释:“便是良妾,也不过一个妾侍;她身子又不好,死于旧疾再正常不过。张府医一辈子悬壶济世,做的是救死扶伤的事,手上如何能沾这等腌臜的血。再则说,处置她未必要等到我亲自动手。”
“瞧她那个样子,只怕自己便能将自己给吓死了。”
即便李氏命大,要她亲自动手,她也是并不放在眼中的——什么官家小姐出身啊,良妾品级啊,又能如何呢?说到底,也是个妾了。
第83章 莳红梅
肃毅侯府女人虽多, 却是一群病秧子,三不五时便要有人抱恙,告病休养。
这不是大李氏才好了没两天, 便又荏弱地病倒了。
“旁人是裁衣制裳打首饰,她倒好, 钱尽花在那保命的苦药汤子上了!”几人围坐在桌边, 听莲手中抓着一把瓜子在嗑, 咔嚓咔嚓地,“要我说啊, 何必活得病病殃殃的……瞧她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是糟心, 倒不如死了干净!”
此话一出, 原本热络的气氛霎时冷淡下来。顿了几息,陈氏勉强笑着打圆场:“李姐姐也是天性多愁善感,又爱女心切。咱们与人伏低做小的,谁又不是个苦命的人呢?我等知晓姐姐心直口快,但您还是慎言为妙啊。”
李弄月这些日子教夫人给压了份例, 是狼狈了些。可她素日积威不少,并不是谁都敢于落井下石——她们不比听莲是个混不吝的滚刀肉,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的。
“要说夫人手腕亦是雷厉风行, 那位身子骨儿又差得很, 此番不死怕也要脱层皮!说是人在屋里静静养着,谁晓得这一养还出不出得门来呢?”
说话的是名姓刘的侍妾, 她胆子小,偏生性嘴碎,说一说心中又隐隐地怕起来了:“真论起来,咱们夫人的娘家也并不如何高贵,她竟都不怕的么?”
要知夫人的母族, 也不过是个堪堪末流的小官,细究起来甚至比不过李弄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