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祖父还不曾归家么?”
夜幕低垂时,不知多少次听见下人推诿的娴意终于失了耐性,扬手便将那粉彩点心碟子摔在地上!
呛啷一声,精米粉蒸成的雪白点心在满地的碎瓷片中翻滚,一路留下触目惊心的鲜明痕迹。那散了满地的点心渣子躺在暗色的地面上,升腾出最后一缕微末的热气。
机灵些的丫鬟悄无声息地顺着墙根溜出门去报信儿,余下驽钝的那个则只会惶恐地望向娴意,嘴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想也知道会去找谁,可她却不愿再与他们说那许多有的没的!娴意冷嗤一声,看也不看地踩过那狼藉往外走,丫鬟不敢说话,只得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被落在原地的霍宸抬眼望了望空无一人的厅堂,装模作样地叹气。他一面叹,一面四处逡巡,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忽然,他眼睛微微一亮,将墙上挂着的一方宝剑拎在手上掂一掂,亦大步流星地追随着娴意的身影去了。
娴意一路疾行,至前院时已有些气喘。她面前的这一间屋舍并未点灯,与一旁黑黢黢的房屋别无二致。可她似乎认定了一般,不顾身后丫鬟的阻拦,摒弃了长久以来的教养,猛地踹开了房门!
那里头空无一物。她却并不意外似的,还待抬脚再踹!
“夫人且慢。”身后忽而探出一只手,温柔笃定地按在她肩头,借力将她往后拉过去,揽进自己怀中抱了抱,又很快松开手,“我家夫人身子娇贵,如何做得了这样的粗活,由本侯来便是。且躲远些,莫伤了你。”
他微微一笑,抽出了手中的剑锋。
管家拖着一把老骨头赶到时,房中叮叮咣咣的声响不绝于耳。三姑奶奶端坐在廊前树下八风不动,下人们围成一圈儿,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房门大敞四开,新姑爷霍宸正独个儿站在房中央对着带来的长随指指点点,俨然已将偌大一间正房拆得七七八八。
娴意听见了管家来时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却只漠然地扫了一眼便转过头去。
“三姑奶奶,您这是何意啊?”老管家擦擦额角的汗,躬身诚惶诚恐地问她。这位也不知在京中经历了些什么,从前多么讲道理的一个人,如今竟也学会了纨绔子闹事儿的那一套了!
“是您老人家啊。都这个时辰了,瞧着却也不像是要歇息的样。”娴意的目光上下转了一圈,心中便了然,“怎么,我今儿便是将整个王家都砸了,祖父他也不肯见见孙女么?”
“您说笑了,说笑了,老爷子外出访友,确然不在府中啊。三姑奶奶,您是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女,老爷子不见谁都不会不见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