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梳洗过的娴意一张脸粉面桃腮,不施脂粉也细腻光洁。她换上一套浅牙色立领大袖衫并胭脂百褶裙,耳畔是两颗小小的红宝石坠子。锦书臂间搭着一件素鼠色忍冬纹披风,垂首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王巡上下打量她一圈,淡淡道:“是有几分你母亲从前模样。”这是说娴意早已故去的生母,他的元配邓氏。

言罢便越过两人,率先坐到主位。

邬氏面色如常,仍是与娴意亲亲热热地:“可惜与邓姐姐无缘得见,不过今日见过娴姐儿,也算与姐姐有一段神交……不提这些伤心事了,娴姐儿快坐罢!既然人都齐了,咱们这便开宴!”

说是要为娴意接风,实则也是借着这次小家宴教她认认家中的兄弟姐妹,家里两个姨娘都不曾出现。

“咱们大少爷令从现正在书院里进学,只得待他旬考过后再与你见过;你左手边的是你四妹妹初晴,十三了,是个被我娇惯坏了的皮猴儿,你且担待她些;右手边的是你五妹妹如意,陈氏所出,现下才过了十一岁生辰。”

邬氏将两个妹妹一一指给娴意认过,又笑着命人把仪哥儿抱来近前:“这便是你小弟弟令仪,还没到三岁呢。仪哥儿,这是你三姐姐,叫姐姐呀!”

仪哥儿大眼睛懵懂地盯了她片刻,害羞地扭过头去,惹得一家子人都笑起来。就连一直淡漠的王巡都漾出一点笑纹,转瞬即逝。

“这些菜式娴姐儿可还喜欢?”邬氏命人为娴意夹了一筷子黄焖羊肉到她碟中,“来尝尝这道黄焖羊肉。已在后厨焖蒸了半日,瞧这蹄筋儿都透亮了!晴姐儿和如姐儿都喜欢。”

娴意便依言夹了一箸,煨了几个时辰的蹄筋散发出浓郁异香,软软地搭在雕花箸上,随呼吸微微颤动。稍一动作,便见它顺着力道弹跳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脱手滑坠下去一般。娴意垂眸打量了这蹄筋一番,神色如常地送进口中。

“确是美味。入口软糯酥烂,味醇甘厚,果真是花了极大的功夫的。”

只见她稍顿一会儿似在回味,几息之后才笑着出声评价。邬氏便跟着笑起来,又命侍女为她挟其他菜色,一片和乐融洽景象。

娴意端起碗,舀几匙清汤压下口中腻味。菜确是极好的菜色,用料也讲究,可惜她素不喜腥膻,这菜并不合乎她口味。

一顿家宴,再如何冗长也有结束的时候。两个妹妹结伴回了后罩房,娴意则按父亲的意思跟他往书房小叙。

王巡坐在书案之后,静默凝视着自己的嫡次女。邓氏所出的两个女儿里,长女妙意像他,次女娴意却与她像了□□分。

穿上艳色衣裙站在灯火下时,尤其的像。

“你也有十六岁了……女儿家的年华等不得,为父已替你在京城寻好几家适龄儿郎,你便趁此机会嫁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