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见娴姐儿,果真是人如其名的娴静知礼,瞧周身这一股从容气度,足见母亲她老人家的良苦用心。”邬氏生就一副宽厚慈和的观音相,说起话来更是温柔可亲。

“往后晴姐儿便又多了个伴,你们小姐妹在一处吃住,可要提点提点家里那个皮猴儿才好!”

娴意闻言掩唇笑道:“太太言重了。自家姐妹哪有什么指点不指点的,只盼四妹妹不嫌弃我性子沉闷,愿意带我一起顽呢。”

“咱们晴姐儿最是好性,自小便与各家小姐们合得来,和家里的如姐儿更是玩得再好不过。都是血亲的姐妹,想来你们见了面也能亲亲密密的相处和睦。”

见邬氏有心试探,娴意也乐意接招。

“太太说笑,四妹妹天真烂漫,哪里是我这样驽钝人能比。以我如今的年纪,与五妹妹恐怕也谈不到一块儿去。再则,我在祖母身边尽孝时,也时常被教导‘嫡庶有别’,家中姐妹和睦固然是桩美谈佳话,但嫡庶不明究竟惹人非议。”

她说着微笑望向继母:“娴意自小长在平州乡下地方,尚不熟知这天子脚下的规矩,若有什么误解唐突之处,还请太太宽恕则个。”

“是我太过心急,怎能怪你。瞧我这记性!你远道而来想是累极,我竟还拉着你闲话这些,实在不妥。”邬氏侧过头按按额角,掩住自己的脸色。苏嬷嬷在一旁窥见她的眼神,颇有几分不豫之色,想来对这位继女极是不喜。

她呼口气,托了茶盏在手中,白玉拂动几次方才开口。

“三姐儿的闺阁在后罩房西间,恰与晴姐儿做了邻居;房间早几日便已收拾齐整,只等着你来呢。娴姐儿便先去梳洗安置一番,待老爷下值回府,你也好有精神与你父亲叙话。香杏,你去为三小姐带路罢。我也该去瞧瞧仪哥儿,你弟弟前些时候咳得厉害,做娘的总是不放心。”

“劳太太费心,小弟身子要紧,娴意告退。”娴意谢过继母,随邬氏身边的香杏一同往后罩房去。

不同于平州老宅的一步一景,京城的王家宅邸更显紧凑精简。

出了花厅,要穿过一处庭院。庭院被整齐的石板路分为四块,分别连通东西厢房与正房。靠近正房的一边是两棵枝条繁密的石榴树,临近花厅的一边则种有两架葡萄。可叹时节不对,庭院中枝叶枯败,一眼望去尽是寥落萧条。

“东厢房便是平日用膳的地方了。因着小少爷年纪尚小,大少爷在外求学,西厢房现下并无主子起居。”香杏一边在前引路一边道,“正房吗自不必多说,是老爷太太的住处;东边偏房则安置着府里两位姨娘。三小姐这边请。”

香杏只简略介绍,就引娴意从西游廊穿过,这便到了王家三位小姐住着的后院。后罩房一排三间,左右各植有金桂一株、兰草若干,据说是王大人的意思——凑个“桂馥兰芳”,算做给家里的姐儿们一个好兆头。

嫡长女妙意早已出嫁、嫡次女娴意自幼养在平州,正间一直是邬氏膝下的四小姐初晴居住,陈姨娘所出五小姐如意在东,如今只余空着的西间可分给娴意。

香杏连连告罪:“正间原是该拨给小姐住的,只是外家老太太七十大寿,四小姐这些日子便回了外祖家小住。太太实不好这般不声不响地换了两位小姐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