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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又向下游去,逡巡一圈儿发现这丫头不食人间烟火已三月,瘦是瘦了不少,却也没有病骨支离之感。

不禁再次纳罕:“这几个月,太子妃在你们伯府都用些什么吃食?”

常儿想着入宫前孙氏的叮嘱,一定要寻机将阖家对太子殿下恩德的感念之情带到,于是便言:“回殿下,太子妃不能正常用食,故而每日夫人给娘娘喂□□汤,内里多是人参,鹿茸、阿胶、虫草之类。只是这些亦不能补足精气,眼看着娘娘日渐憔悴下去……”

说至此处,常儿面上流露感激,话锋也随之一转:“得亏后来殿下送来了上贡的千年野参,那才是真真儿救了娘娘!我们夫人日日早起焚香感恩,既谢菩萨给娘娘留了一线生机,也谢殿下救娘娘于水火!”

日常溜须拍马的话李玄枡听多了,此时被人这样千恩万谢着倒也面上不显什么多余表情,只将身上厚重的外袍腿了,随后道:“给太子妃宽了衣你也退下吧。”

他委实不能想像,穿着那样一身镶珠嵌翠的吉服躺在床上,她该多难受。

常儿应了,立马去为楚堇宽去外袍,又将她的满头发丝仔细捊顺,这才退出寝殿,与其它四位值夜的宫女同站在门外待命。

其实想也知道今晚并不会有什么特别,大婚之夜没有洞房,太子与太子妃只会如寻常的任何一晚一样。

人皆退下了,寝殿内只余李玄枡与楚堇二人,其中一个还是没知觉的,李玄枡便觉得有她没她也无什么不同。如今总算给父皇和母后一个交待了,起码日后耳根该清静不少。想到这些,他竟隐隐对床上那人也有些感激之情。

既不会搅扰他的生活,又能帮他度过难关。对于他这种一心扑于政务,不想为后院分心神的人而言,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李玄枡缓步走至窗边,手轻轻一推便将绿窗打开,顿时一股裹挟着微微湿凉的清风灌了进来,冲淡殿内淡淡的药味儿。

说起来她还真不招人烦,安静不说,就连服的汤药也散发着淡淡药香,而非他以往所闻到的那种涩苦味道。

贴墙的檀木小几上,放着一只银壶和两个银盅。今日大喜,没有太子妃与他同饮合卺酒,可李玄枡这会儿却偏偏想饮酒。

于是他自斟自饮了一盅,尤不依足,又将另一盅也满上,一盅接一盅的悠哉饮了下去。

这种大婚之日的酒,多半为了照顾妇人,而备的清淡怡口,不似宴席上的烈酒。加之酒盅玲珑,无非是应个吉兆做做样子,三五盅下去也就刚润了润喉。

就着满月,李玄枡饮至六盅时,忽地一阵夜风袭来,直冲脑门儿。登时那沉入了体内的酒,如听到号角一般,齐齐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