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页

眼下不过申正,离天黑尚有一两个时辰,李玄枡虽不必宴客,却也要给东宫的僚佐亲信们一个道贺奉拜的机会。是以他将太子妃留在寝殿内,命常儿等人仔细照应,又传了张太医来请脉。自己则去便殿接见臣工。

虽说楚堇一路坐着车来, 路上也难免受点儿颠簸之累, 加之敲敲打打的鼓乐,也会多少劳些精神。故而还是让张太医再行请次脉来的稳妥。

等贺拜结束,李玄枡再回寝殿时, 薄暮业已拢了下来。

他驻足在寝殿外, 望着门内喜烛发出的光亮,打在箱橱镜台上,染出一片暖暖的昏黄。他缓缓步入, 屏风外值夜的四个宫女蹲身行礼,他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几个宫女便退至殿门外头守着。

转过屏风, 只有常儿一人在楚堇的床畔贴身伺候着,方才她已听到了动静,这会儿也朝着李玄枡行礼。她将头埋得低低的,这辈子做梦都未敢想过有一日会进宫来。而她最亲密的玩伴,如今已贵为太子妃。

“太医可来看过了?”李玄枡一行往榻前走着,一行询问。

常儿忙道:“回殿下,张太医已来看过太子妃娘娘,说今日虽闹腾,太子妃娘娘的心脉却是未受其扰,反倒有复健之相。太子妃服过药后,张太医才离开。”

这话才说完,常儿忽地意识到那句“闹腾”极为不妥,太子的大婚如何敢这样评说?立时便将头深深的叩在地上,彷徨道:“殿下恕罪,奴婢妄言!”

李玄枡摆了下手,面上没有显露半分要恼的意思,而是顺势觑了一眼榻上。

榻上的女子虽还是散披着长发,但却像模像样的着了一身盘金满绣的大红吉服,云肩上的珍珠排须流泻在枕边,与黑瀑般的乌发映衬在一起,煞是惊艳。

再看她沉沉睡着与世无争的那张脸,白皙的面皮儿上透着淡淡的粉润,嘴唇也有藕荷的色泽。安静的躺在那儿,便只如熟睡一般,与数月前他在忠诚伯府见她的那一面大相径庭。

也是,今日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大喜之日,略施粉黛倒也该当。

李玄枡这样以为着,便吩咐:“入夜了,伺候太子妃盥洗吧。”

常儿微微一怔,小心的回道:“回殿下,娘娘先前儿已盥洗过了。”

原本正自行宽去吉服外袍的李玄枡,闻言不由滞了手下动作,心下也纳罕,她这气色并非妆容所修饰?他耐不住好奇,便再仔细往楚堇脸上瞧了瞧。

果然那粉润是由内而发的,非胭脂可染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