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贺春生停下了。他仰起头,脊背挺得笔直。
“我刚才说的话不算数。”
“嗯?”柳烟明知故问,“你刚才说什么了?”
西屋门前搭了一米多宽的旧门板,轮椅可以顺利地进门。无需协助,贺春生自行将轮椅挪进屋子,旋转一百八十度挡在门口。
“进屋。我和你聊聊。”
他神情严肃,像是要教训闯祸学生的教导主任。
柳烟猜到他要提及的话题,所以她不上当。
“我答应带超睿去看晚熟小麦,暂时没空和你聊天。”
“宜早不宜迟,我有好多话,必须现在说!”
“做人要讲诚信。”柳烟不吃他这一套,微笑着徐徐后退,“你先看看书听会儿音乐,等我回来咱开个夜谈会。”
“你——”
抗议无效,贺春生只能眼睁睁目送柳烟远去。
她和小侄子走出院门的那一刻,贺春生心口有点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他移动轮椅,来到桌前。
生病前摊开的稿纸,被人整齐地码在桌角。他抽出其中一沓,活动略显笨拙的手指,在首页写下两句:
“她来了。她走了。”
几秒之后,钢笔笔尖划去“走了”两个字。贺春生把它改成:“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