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沿着连接处的缝隙轻轻抚了一圈,感受到陆赢川浑身僵硬,他伸出手就要去去取假肢,手被陆赢川按住了,声音带着一丝颤意:
“舒远......”
舒远抬起头看着陆赢川,他眼底带着一丝丝抗拒与惶恐无助,舒远知道他在害怕什么,起身在他的薄唇轻轻吻了一下:
“不怕。”说完他重新蹲下把假肢给取了下来。
残肢接受空气那一刹那,陆赢川连忙拉过浴袍给遮挡住。
舒远不理他,扯开他苍白的手指,一点一点撩开浴袍,那一截残肢彻底映入眼帘。
只一眼他的眼眶便湿润了,他一开始以为就只是把小腿截了,实际上截的比他想象中高得多,已经不算小腿截肢了,而是大腿截肢。
截的一整个部位是从膝关节往上一点点,残肢因为戴了太久的假肢而泛着红,蜈蚣一般的缝合线盘旋在他的残肢末端,看上去有些恐怖。
舒远心脏巨颤,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陆赢川轻轻一缩,残肢微微抬了一下,最后慢慢的放了下来,喉间动了动:
“是不是很恶心?”
舒远眼泪掉了下来,他不恶心,他心疼,哑声道:
“疼不疼?”
陆赢川见他哭了,把他抄起来放在腿上,抱着他:
“不疼。”
舒远不说话,怎么可能不疼,又怎么会不疼。
几个月前他就坐着轮椅了的,他记得当时他还把尧年抱在了腿上,尧年顽皮还动来动去,想必那时候肯定不好受。
这就算了,更残忍的是他亲口说出不再见。
想到这舒远的心脏就疼得无法呼吸。
陆赢川揉了揉他的后脑手:“真的,不疼了。”
舒远不说话只是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道:
“你不是很聪明吗?你可是陆氏总裁,怎么舍得让自己吃那么大的亏?”
陆赢川顿了一下,许久之后轻声道:
“我聪明吗?舒远,如果我聪明又怎么会让你受到那么大的伤害又怎么会让我们错过接近五年,我时不时就在想,如果我不是陆赢川,如果我没有出生在陆家,你还会喜欢我吗?”
舒远把鼻涕眼泪在他身上糊了一身,闻言抬起头,看着陆赢川眼底的自卑,抿了抿唇:
“我们都很蠢不是么?我轻易就被利用,我们天生一对,至于你说的这些话,我没有办法去想象,你就是你,没有如果,你就是陆赢川,你在我心中完美。”
按理来说这样的话油嘴滑舌不可信,可是通过舒远的嘴里说出来他就觉得事情真的就像他说的一般。
他低声应了一声挨着舒远腻歪了一会,然后才把两个孩子扒拉开,然后睡下。
陆赢川本来睡得好好的,可半夜最担心的还是在半夜发生了,凌晨三点左右,右腿突然剧烈疼痛,尽管他已经吃了安眠药可却依旧疼醒了。
陆赢川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出声吵到舒远和孩子们。
幻肢疼痛来势汹汹,根本不容陆赢川思考的时间,他浑身冒冷汗。
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千万只蚂蚁同时在啃咬一般。
口腔里被咬出了血腥味,他忍不住出了声,刚出声就咬紧了牙关,然后摸索着爬起来,拿过床头柜的拐杖,然后下了床,打开门悄悄走出房间。
到隔壁房间的时候他忍不住了,低吼一声,死死的握着残肢,恨不得一头撞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