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并不太利索,毕竟不是穆恒和穆长戈这样常年习武的体魄,一动不动地呆久了之后有种浑身发酸发僵的感觉,站起来的时候甚至踉跄了一下,险些撞到身旁的桌子。
她一路扶着桌椅,来到棺木旁边,伸手颇为费力地,把棺盖推开。
在前来吊唁的宾客散去之后这里就已被陆雪梧特地吩咐清了场,在穆长戈也从这里离开之后就不再有任何人在了,连靠近一些的都没有。
自然也就没有人阻拦陆雪梧的动作。
她推开棺木厚重的盖板,看到静静躺在里面的那个人。
他身上脸上沾染的血迹已经都被清洗干净,闭着眼睛静静躺在那里,昏暗的光线下青白的脸色也并不那么明显,因而越发像是……只是睡过去了一样。
好像他还能在下一刻睁开眼睛坐起身,揽着她耐心地听她的唠叨和数落。
陆雪梧倚靠在棺材旁边低头看着里面躺着的人,脸上还能露出几分笑来:
“你看……我以前说你缺心眼你还不爱听。明明行军打仗排兵布阵那么厉害,怎么一到算计点儿事上,就显得这么傻呢……”
棺木里静静躺着的人自然不会回应她的话,对她而言,比起述说,其实此刻更像是在发泄。
“这事儿……本就不是像你以为的那样能让你一个人扛得下来的,赔上一条命,却谁都没能骗过去……多亏啊……”陆雪梧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了躺在棺木之中穆恒冰冷僵硬的手:“还有长戈……你在他面前……还是因为这件事……我知道,长戈也能想到,你这样执着求死,未必全都是为了掩藏隐瞒,也是想要谢罪……可是,你真的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孩子以后的岁月……要怎么坦然面对这件事啊……”
说着说着,倚靠在棺木边上,从昨晚发现穆恒身死之后一直十分镇定和平静,料理好了所有事的陆雪梧,突然浑身颤抖起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强撑出的平静表象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碎裂,满满涌出的悲伤和委屈裹挟着浓重的绝望,在渐渐嘶哑的声音里倾泻而出:
“还有我……你就这么把我……丢下了……我又该……怎么办啊!”
只是如今,没有那个会因为她的眼泪她的委屈,手忙脚乱甚至笨拙不堪地,安抚拥抱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