筥儿冲上前,拦下他,压低了嗓子,一口气道:“你怎么慌慌张张的,有鬼追着不成!殿下昨儿累了,这会儿还没醒呢。若不是真有要紧事,吵着娘娘,我看殿下能饶了你!”
常夏满头是汗,却不理她,反又冲殿内叫了一声,道:“殿下!”
这时就听殿内脚步匆匆,门框一响,杨陌衣衫不整地出现在门口,压低了嗓音喝道:“闭嘴!有天大的事,也先去偏殿等着,孤这就来。”
常夏吓了一跳,就见殿门又关上了。
常夏:……。殿下要自己穿衣?!
正发呆,小腿上挨了一脚,就听筥儿低声问:“到底什么天大的事,你这么慌张?”
常夏想了想,这位姑奶奶可是娘娘跟前的大红人,他现在可是得罪不起,便贴着她耳朵,嘀咕了两句。
筥儿“啊”地惊叫了一声,忙捂住了嘴,可双眼惊恐得像两只鸭蛋,在凌晨的微光中泛着青。
盈儿是被太阳光唤醒的。
柔和的明亮的温暖的,从麦秆色的窗纱中透出来,唤醒了纱帐上五颜六色的蝴蝶,也唤醒了她。
她仰面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避开阳光,似醒非醒地又躺了一会儿,才觉得沉甸甸的脑子略有了些头绪。
昨日她是醉了,醉了后……杨陌的影子浮上来,进屋前的事,她还隐隐约约想得明白,可进屋后,她捂住眼,耳根又烧起来,不敢多想,只仿佛好像他做了许多的事,也说了许多的话,她却掉了很多泪,受了很多罪。她红着脸挪开手指,揭开被子瞧了瞧自己,忙又飞快地盖上。轻轻动了动腰,酸酸痛痛胀胀,脸便越发红得像这时节开放红海棠。
半天,自己摸索着先整理了整理,才叫了人进来伺候。
筥儿领着一队八个青衣白裙的宫人进来。
虽然她也知道大家对昨晚的事全心知肚明,可她偏有些莫名的做贼心虚,怕筥儿这嘴无遮拦的丫头取笑,一双眼也不敢左顾右盼,眼神落到大椭圆梳妆镜繁复精致的缠枝合欢花儿上,仿佛想起什么,又红了脸。忙移开视线,去看窗。可窗棂上的隔子花儿又是并蒂莲。一时倒像是全世界的物品都彰显了她的心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