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记得!”张景澈冷冷道,“臣是母亲的儿子,景素的兄长——纵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母亲将我拉扯成人,我与景素从小一起长大,恩情与亲情不是假的!母亲临终前,只有景素一个念想,我却不能保她周全……是我不配为人子,亦不配为人兄!”
太后被他眼角眉梢的戾气震得倒退半步,耳畔珠串瑟瑟颤抖:“你……”
“不过幸好,”张景澈终于看向她,唇角泛起笑意,“从此以后,再没什么能禁锢住我……太后,您拴狗的链子断了,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太后扶着宫人的手,珠玉锦绣下的容颜黯淡,她本该高高在上,本该像哀怜蝼蚁一样俯视张景澈,却在对方的逼视中感到了自身的微末。
她在彻骨寒凉里,颤抖着说道:“哀家……这原是个意外,并非哀家本意!”
张景澈眼眶赤红,语气却出乎意料的温柔:“意外?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来日方长,咱们……慢慢看。”
他对太后行了礼,慢慢退出披麻戴孝的长春殿。
张景澈没再去勤政殿复命,乍然离世的淑慎贵妃带走了他最后一丝活气,他像个丢了三魂七魄的行尸走肉,穿行在红墙碧瓦间,彷徨不知归路……直到他瞧见宫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
张景澈脚步顿住,眯眼端详了好一会儿,终于分辨出来人身份:“……侯爷?”
此时已是九月,京中天气渐凉,杨帆抖开大氅,披在张景澈肩头。他不着痕迹地摸了把,发现锦绣朝服下,这人身形已经单薄到难以想象的地步,肩胛硬得硌手,仿佛全无血肉缓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