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就这么个把月功夫,原本的两位院判一个辞官一个外调,只剩个名不见经传的陈方金陈太医还能日日点卯到职,连皇上也点名道姓地宣了陈方金两次。

风向早已经明了,原本还跃跃欲试准备争一争院使位子的人不由得偃旗息鼓,而另一帮见风使舵的也早已经在宁定楼张罗上了饭局,个个一脸要为陈方金肝脑涂地的样子拉他上主座敬酒。

桌上的冷热菜碟没动几筷子,连宁定楼最难点的招牌珊瑚鹿肉还原模原样在桌上搁着。

红辣子呛得鲜,葱花点缀得甚是好看。整块鹿肉片作了花样,平铺在红油之间,漾着珊瑚似的艳丽,故而才取个珊瑚鹿肉的名字。

陈方金被左右开弓的恭维话冲得有些飘飘然,一时也兴致大好,只端着宁定楼有名的滨州秋露白连饮下十好几杯。

觥筹交错的溢酒和人声交融成一片,桌上忽然爆出一阵大笑,同僚们谄媚着夸道:“陈太医好酒量。”

“宁定楼的秋露白能被陈太医喝这么一遭,也算是扬名了。”

“陈太医果然是有才不外露,共事这么十几年,我们竟然都没看出你这好本事。”

陈方金浸淫太医院多年,岂能分不清什么是真话什么又是吹响的马屁?

可这些惺惺的假话就是能让人舒坦,能叫他不再看别人的眼色当个人上人。

他举着酒杯,莫名想起了早已经被自己抛去九霄云外的良知。

他熟识药理深解病疾,可进到这宫里才发觉,医术是太医院中最没用的本事。

能让他做到这太医院院使位置的不是救死扶伤,不是妙手回春,更不是什么医者的仁心。

陈方金知道自己早就受够了十几年在太医院里谨小慎微仰人鼻息的日子,虽然在害人之前他也常常犹豫不决,可眼见着换来真金白银荣华富贵,药方还是一张又一张地从他手里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