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信?”看我迷惘的脸色,蓝剑放下手中的茶杯,耐心地问。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一恍惚间,竟把信递了过去。
蓝剑轻慢地将信翻来掉去,然后笑道,“谁会一直等着另一个人呢?”
突然感到气不过,不知是为晋玄还是为自己,“我不就一直在等着你?”
既而黯淡下来,却也只好自嘲,“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这就是等你时的写照。”
蓝剑一愣,蹲在我面前,牢牢望住我的眼睛——他的眼眸似两颗黑玉,深不可测又洞穿一切,“湘裙,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知道,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如果和我在一起你不快乐,我不会霸着你,你自己选择……”
的确,他最大的美德就是诚实。他决不说谎,不文过饰非,即使是在于己不利的情况下。
但是他用这种态度对我,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苦笑——在这五味陈杂中,巨大的委屈突然排山倒海地袭来,好像眼看着一列急驰的火车迎头奔来,却避无可避。
我甚至不曾提出要求,让他离开翩翩,却还是被他深刻伤害!
桌子上放着几只糯沙柏饼,那是自翩翩处带来,蓝剑敷衍我是朋友的好意。
可是他并不知道,多年前那个夏日的午后,两个纤弱如花中精灵的女孩,曾怎样地在课室里窃窃细语。小手里传递过来的柏饼,柔如雪、软若云,被绘着樱花与竹叶的薄纸包裹着,像包裹着一轮小小的太阳。
少女间所有贪恋红尘、聚散好合的殷殷情谊,也不过证明在这一小块芬芳的糕点上。
“这是日本最有名的北野茶屋出产的柏饼,”翩翩稚嫩清甜的声音犹在耳畔,“我叔叔出差回来带给我的——其实就是柏叶包裹的糯米红豆饼,但是滋味特别又好吃,国内没得买。”
蓝剑不喜甜食,我亦心中有事,那几只柏饼如被人抛弃的秋日纨扇,搁置一久,过了保质期,便硬如铅块,入不得口。但也没人丢掉,任由它在一旁暗暗生出霉点。
我俩都不曾点破,这样心照不宣地遮掩着。
人家说:聪明的女人晓得在适当的一刻装笨。
我在这点上决不聪明,更不知道何为适时的一刻——我的不作声,只因为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