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剑有时回来吃晚饭,我便如小妇人一般挽着篮子与菜贩讨价还价。买来青翠的扁豆、鲜艳的柿子椒、鲜活的龙虾和肥厚的乌贼,再一样样指引给蓝剑。
这甘愿庸常的生活,充满着自得其乐的乐趣,就像居住在上海市井间的张爱玲——去趟菜场也能写出两首情诗。
没有人主动去触及敏感的话题:比如婚姻、比如永恒。我们的生活和将来无关,要求也是无济于事。瞬间的快乐得到满足,就该感谢万能的上苍。
想想看,如果没有身边这个人,日子将会多么寂寞!
宇宙间的一切都不确实,即使微笑,即使流泪,即使美好或者更加美好,都在渐渐远离我们。正如天文学家所说,我们自身也在远离自身。那我们能把握什么呢?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固知难以久远,不若珍惜片时。
要不是谭晋玄的突然来信,我几乎要忘却了他的存在——也许是故意忘却。
继那次激烈争执之后我们就很少见面,后从友人那里听说他孤身去了英国——看来他是要彻底抛弃一切和叶氏有关的人或物,包括我在内。
我觉得这样对他只有好。
我很惭愧,他这样厚待我,而我除了祝福之外,什么都不能给他。
我以为我们就会这样断了联系,只在彼此心中保留一个似是而非的影子。
但我还是估计错误,这种关系是一些人断不起的,对他们来说那已是一种感情——人活着就是为了不停的接受感情,然后放不下这些感情,直到死去。
所以我收到了他的信。那一份毫不掩饰的真挚,即便隔着千山万水,即便承载在一张薄薄的纸上,也让人觉得炙热扑面:“如果你需要,湘裙,我总是等着你的……”在信的结尾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说。
(晋玄,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明白:我的爱从无历练,也没有尽头,更无所谓什么开始与结局。
那庙里的箴言,是阿修罗吧!阿修罗素以执着心强而著称,于是她什么也放不下;既然根本放不下,所以无从得自在!
即使你是好心的芝草,也还是无法解救我,因我比那蜘蛛更浅薄无知——而且这一次,我一定要赌一次,看甘露究竟会为谁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