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却只是呆呆地坐着,泥胎木塑一般。
陆斐心中难过,不好直视, “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 千年修得共枕眠,若非这点生来的缘分,我也不会厮缠着你不放。”
火堆已渐渐暗下去了,纪明夷却也不记得添柴,只茫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或者说, 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也是和她一样,一觉醒来, 前尘过往皆如云烟。
陆斐思虑片刻, 若直说自己经历两世,兴许会吓着她,不若慢慢和盘托出, 遂编了个合适些的由头, “在梦里。”
“梦里?”纪明夷无意识地重复。
陆斐点头, “梦中你并未错过三月前的选秀, 而是如约去往宫中,被父皇拟旨赐为皇子妃,之后,你我相伴度过了十年。”
又历数了她种种脾气喜好,爱吃什么,爱用什么,哪些东西沾都沾不得,无一不絮叨详尽,怕是纪存周都知道得未必有他清楚。
至于他英年早逝,留给她一具冰冷的尸身,这些话,陆斐想还是晚些告诉的好。
纪明夷半点不意外,本就是她亲身经历过的,这样看来,陆斐未必存心诳她——想不到,老天爷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她以为重回一世就能斩断与陆斐的瓜葛,然而陆斐却也找回了前世记忆,难道他们生生世世注定要纠缠不休么?
一股难言的愤懑从心底漫上来,纪明夷冷着脸,蓦然问道:“梦中你我很恩爱么?”
这种话由女孩子来问固然太不矜持了些,然而纪明夷没有半点窘迫,反倒是陆斐的脸色白了下去。
他自然不能骗她,说两人郎情妾意,好得蜜里调油——因着那隐疾的缘故,连圆房都未有过,更别说更亲密的作为了。
陆斐无言以对。
纪明夷轻轻别过头,一缕讥讽的笑意从齿间逸出,“看来是不怎么样了。”
许是火光渐弱的缘故,她只觉身上发冷,牙关战战,得用力咬着下唇才能避免声音颤抖——她自然不能在他跟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