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生气吗?”普莱尔把毛巾扔在了木桶里,艾瑞斯的血慢慢在清澈的水中飘散开,像是逐渐绽放的一朵花。
艾瑞斯依旧盯着墙壁,拒绝和普莱尔进行任何交谈。
“你过了五天才找到我,你知道在这五天里我是怎么过的吗?”见他拒绝交谈,普莱尔的语气也不好了起来,“我一个人身处敌营,如果我不和她们打好关系,如果我不装作自己想要投靠她们,那你来这里找到的只能是一堆嶙峋碎骨。”
艾瑞斯.马其顿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攥紧了,但他依旧没有吭声。
普莱尔见状就笑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样的做派——你从一开始就看不起我,因为我不会魔法,不会武艺,不会管理军队,我一直都在给你拖后腿,但我是那么地想要帮上你的忙,想要得到你的认可!”
艾瑞斯.马其顿慢慢咬紧了后槽牙,普莱尔还在滔滔不绝。
“成为俘虏是我想的吗?我的心中和你一样害怕,但我只能用我知道的方式谋求生存的机会。现在你看不起这么做的我,我也能理解。我的能力有限,大概是保不住你了,呵。”像是因为他的态度而心灰意冷,普莱尔慢慢起身,大约是想离开这油盐不进的艾瑞斯.马其顿了。
“你知道哪些雌性兽人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吗?”普莱尔的声音渐渐冷下去:“我只是想保护你罢了。”
艾瑞斯.马其顿终于忍不住,他转过头,视线追逐那将要远去的人:“你……”
但普莱尔其实并没有走远,也许是身上受了多重药剂作用,艾瑞斯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眼眸微张,嘴唇微开,十分惊讶的表情。
普莱尔.维努斯就是吻了这副表情的艾瑞斯.马其顿。
初次接吻的艾瑞斯是十分愚钝的,也许是惊讶过度,也许是不敢置信,他全程都没想起反抗,直到普莱尔退出去后,他的舌头才后知后觉地追上来想要抓住那个入侵者,却只得来对方毫不留情斩断的银色的桥梁。
普莱尔一只手指擦拭着自己的嘴角,一只手指替艾瑞斯摩挲过他湿润的下唇,甚至不小心碰到了他没来得及收回去的一点鲜红的舌尖,像是被艾瑞斯这副无知无觉的“小狗吐舌”的景象取悦到了,普莱尔弯了弯眼睛。
她的表情很温柔,语气很婉转,话语的内容却毫不留情:“知道吗?她们会像我这样吻你,情绪激动的时候,甚至会咬断你的舌头。”
普莱尔按了按艾瑞斯的那点舌尖,还没等她回忆起那奇妙的触感,艾瑞斯就把那截舌头缩回去了,普莱尔望着他紧抿的微红的唇瓣,继续说道。
“你难道是童贞吗?过分的事情当然不止接吻,更过分的还在后面——她们会一个又一个地向你索求,将你榨干,你从出生储存至今的子孙后代都会在她们的子.宫里繁育成你曾经深恶痛绝的红眼睛。然后饥饿的妈妈和饥饿的孩子会一起把你从头至脚吞入腹中变成养分……”
说出这些狠话的普莱尔,得到了艾瑞斯的瞪视。
“你不信吗?但这可是真的,是在这里发生过很多次的事情。”普莱尔疲倦又温柔地笑了笑,她合了合眼,身体慢慢软下来,就这么靠在了艾瑞斯.马其顿的身边,她的掌心贴上艾瑞斯那张对自己展露冰冷怒火的俊颜,语气里有点委屈,“我不想你变成这样,小艾,我不想。”
她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艾瑞斯一怔,想低下头去看她的表情,但却被她接下来的话吓到了。
普莱尔:“所以我和她们说,你是我的男人,是我的伴侣,是我不想和她们分享的最重要的人——她们信了,这是她们给我们准备的婚房。”
被普莱尔话里的巨大信息砸中脑袋的艾瑞斯整个人都懵了,比他之前脑门上挨了几拳,或者后脑勺砸到地上都更加剧烈的眩晕袭击了他,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飘,和那些半兽人们吸了烟草一个状态,被虚幻的不真实的幸福包住了。
艾瑞斯再次抬眼打量那金色树藤的天花板,在普莱尔短短的数句话之后,他对于这间原本并没有多上心的屋子的心态产生了巨大的转变——这里是,他和普莱尔.维努斯的婚房?
不明的情感在他脑海中旋转,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在他身体里尖叫奔跑,他抬了抬手指,居然冲脱了麻痹效果,翻身把普莱尔.维努斯压在了身下。
普莱尔没有尖叫躲避,她只是微微睁开眼,温柔又柔顺地看着在她身上,因为超越了极限,流着豆大汗珠,胸膛剧烈起伏的赤发金眸的少年,他的眼中有男人才会有的光芒。
“你没有骗我?普莱尔。”
他没有再叫维努斯,而是叫她普莱尔。
普莱尔.维努斯给予他温柔的肯定:“我没有骗你,马其顿。”
与他相反,这一次她没有用“小艾”那样轻浮的称呼,而是认真又郑重地叫了他引以为傲的姓氏。
两位同样沦为阶下囚,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敌营中四目相对的少年少女,在这一刻,他们之间原本心照不宣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化。
门外,看到这里的小帽子轻轻地替他们合上门扉,回去将“婚房”里的一切报告给了在替普莱尔吃“婚宴”的雌性兽人们。
那个手部受伤的雌性豹子脸上的表情像是愤愤不平和奇妙的混合:“她还真喜欢他!”
喝完了杯子里的酒,雌性豹人对旁边的人吆喝:“年纪大了没有眼力见了吗?还不快给我满上!”
发呆的拉特这才回过神,赔着笑给雌性豹人添上了满杯。
在这样的宴会上,被当做雄奴的雄性兽人们是没有插嘴的机会的,所以他们只能听着雌性兽人们杯觥交错地侃天侃地。
“但我其实不觉得奇怪,”一个喝高了的猫兽人这么说,“普莱尔弱得我一只手就能捏死,她想找个强壮点的男人无可厚非。”
提到男人可算是打开了她们的话闸。
“对!你们是不知道普莱尔的男人多辣——他被豹子揍了四五拳,都还能爬起来要扭了她的脖子!”
“哈哈哈哈哈哈我倒是听说他是不是还把照顾自己的半兽人咬了?没有剑就用手和脚,手脚不能用的话就连嘴能当杀人的武器,也算是难得有种的家伙了。”
“毕竟还是个将军嘛!”
“啧啧,那才是能让人提起征服欲的男人,可恶,普莱尔真的不愿意把他让出来给我们玩?”这个雌性兽人喝高了,抱着自己怀里的半兽人少年一顿揉捏,看着对方明明十分害怕却还是强撑笑颜的脸,顿时失去了所有兴致,直接一巴掌把人扇地上去了,“天天看着这些只会媚宠的雄奴,真是叫人毫无性致。”
被扇飞的半兽人少年趴在地上,被打的半脸肿胀得老高,一时竟然爬不起来。
小帽子差点没坐住要去扶他,被身边的拉特按住了肩膀。
那个半兽人少年缓了一缓,再抬起头时,脸上连一点泪痕都没有,他挂着和刚才别无二致的笑容,又摇着尾巴爬回了那个打了自己的雌性兽人身边,小心翼翼地给她添酒。
这样的插曲甚至没有引起任何一个雌性兽人的注意。
她们聊着聊着又把话题聊回了兽潮。
“普莱尔的男人不是带了一支军队来嘛?好像现在还守着城呢,兽潮的时候我要去好好疼爱一下他们。”
“那是不是都和普莱尔的男人一样辣?我看那些只会吃喝嫖赌的边城士兵不顺眼好久了,这回终于有新鲜玩意儿了,我要上三个!”
“你三个就满足了?那我至少要十个!”
“嘿,僧多粥少,你们别抢太多了!”
“不玩死不就好了,会留给你们循环利用的哈哈哈哈哈!”
雌性豹人年纪更大,显得更加沉稳:“你们一天天的别总想着玩男人,兽潮将至,伟大的兽母也会举办比试,你们不想着在兽母的比赛上夺得头筹引得青睐,脑子都挂吊子上了,以后能有什么前途。”
“哎哟,我们想赢也赢不了啊,毕竟不管是你还是那几个厉害的都会参赛,去给你们送人头我们还不如想着为部落传宗接代!”
“豹子,你这次能不能夺冠啊,断了一只手不会影响你发挥吧哈哈哈哈哈!”
雌性豹子骄傲地灌下一杯酒:“怎么可能!今年我一定能得到兽母的馈赠!”
每当兽潮来临,她们伟大的兽母就会举办一场热烈又高贵的比赛——部落里的所有人都能参加,通过一对一比试逐级筛选出最优秀最英武的勇士,最后站在场上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拔得头筹的冠军,仁慈的兽母将实现她的一个愿望——任何愿望。
如果有半兽人能参加这个比赛,赢得冠军,然后许下希望自己和同胞都不要继续被蹂.躏的愿望,也是可以实现的。
但是兽母的比赛年年都会举办,冠军年年都会诞生,其中却没有一个半兽人——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去参赛。
赢不了的,会死的,会被当众撕碎衣服羞辱的,会被毫不留情地吃掉的——所有半兽人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是永远赢不了作为统治者的雌性兽人们的,这是几乎深刻印在骨髓里的,永远抹不掉的“真理”。
这样的想法,在这些半兽人们看到,那个赤发金眸的男性人类,那个普莱尔.维努斯的“伴侣”,站在了兽母开设的角斗场上时,受到了天地动摇般的震撼。
艾瑞斯.马其顿穿着简单粗陋的皮质衣料,在场内旁若无人地拉伸肌肉,活动身体,雌性兽人们的目光几乎要在他身上穿个洞,但面对这么多或暧昧打量或不屑或羞辱的目光,艾瑞斯.马其顿依然面色镇定,他看着对面也一脸“见了鬼”的雌性豹人,做出了迎击态势。
雌性豹人倒没有一开始就扑上去撕咬他,她对着裁判,活像自己前半生都喂了狗一样的震撼:“男性人类怎么可以上场?”
裁判甩了甩长长的尾巴,还没来得及回答,她身后就绕出一个黑发黑眸,十分美丽的少女。普莱尔.维努斯在场边对雌豹子挥手:“因为他已经是我的【丈夫】了嘛,也是这个大部落里的一员,所以是有上场资格的……对吧?”
普莱尔柔情似水的眼眸看着裁判,对方盯着她的脸直直看了三秒,然后回应场内的豹兽人:“她说得没错!”
没错你个鬼!雌性豹人简直想口吐芬芳,但这毕竟是兽母架设的神圣场地,她不能做不尊敬赛场的事,也不能做不尊敬对手的事,哪怕对方在他眼里真的就是个根本算不上对手的男人。
雌性豹人傲慢地抬起头,眼睛在阳光下像是闪闪发光的金币:“你要认输可以趁早,我也不想误杀了你然后被普莱尔埋怨。”
艾瑞斯.马其顿抬起眼,那双炽金的眼眸竟然比兽人的更加耀眼,在这几日里他话少了许多,所以看上去更加成熟稳重,只有在他再一次这样挑衅地笑起来时,才能看到他身上的少年邪肆:“你不用担心,我和普莱尔说好了——就算我把她心爱的小猫打成残废,她也不会怪我的。”
雌性豹人就没见过这么狂的男人,她气愤地獠牙都在咕噜噜的声音中冒出,狰狞得能出现在每一个小男孩的噩梦之中:“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要替普莱尔好好管教一下你,男人就不该对女人用这种态度说话!”
战斗一触即发,小帽子在场外看得心惊肉跳,这时他发现普莱尔.维努斯竟然在他身边坐下来了,她的脸上完全没有紧张,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场内打到一起的兽人和人类。
小帽子实在搞不懂她为什么能这样安然处之,艾瑞斯不是她喜欢到都想缔结姻缘的男人吗,她怎么能把他暴露在那么危险的雌性兽人的爪牙下。
小帽子真的为他们着急:“那个人类会输的!”还会输的十分惨烈,被激怒的雌性兽人会拖着他的脚绕场□□,硬生生把他折磨掉一层皮——她们对身为女性的对手也是那么做的!
如果普莱尔还存有良心,她就应该立刻以那个男人的“伴侣”身份强行叫停比赛,救下他的命!
但普莱尔居然像是完全没届到他的意思,她的眼中闪烁着在此情此景下稍显无情冷漠的兴致勃勃的光:“的确,他现在又不能使用魔法,宝剑也不在身边,怎么想都是赢不了的——”
小帽子都快把帽子跳下来了:“那你还让他上场!”
“——但他和我说,他会赢!”普莱尔转头看向这个半兽人男孩鲜红的眼睛里,让他看清自己眼中全无动摇的坚定,那是一种对艾瑞斯.马其顿无比信赖才能有的坚定。
“我相信他!”
哪怕这也许只是大话?只是不切实际的妄想?只是他构造给普莱尔的虚幻幸福未来?小帽子从普莱尔的表情里看到了他不敢相信的陌生的情感——那种他认为绝对不可能存在于一个男性和一个女性之间的情感。
小帽子回过头,他抓紧了自己不知为何怦然心动的胸腔前的衣服,同在场的每一个半兽人一样,同在场的每一个雌性兽人一样,心潮澎湃,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下的一幕。
当艾瑞斯.马其顿捏着雌性豹人终究还是被他打断了的手,在场内站起来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个人敢为他欢呼。
但他们,都屏住呼吸,看着那个赤发如鲜血,眼眸似太阳的人类站在场中,骄傲得像是凯旋的将军——那是一个人类,一个雄性!
但他战胜了可怕的雌性,他站到了最后,他胜利了!
小帽子的嗓子干哑得像是哭嚎过了三天三夜,但他明明连一点欢呼声都没能送给那个英雄,他只是注目着对方的伟业,注目着他在他们面前打破了一直以来萦绕在心间,似乎永远不会改变的魔咒,只觉得自己似乎也在他的鲜血中焕然新生。
连裁判都迟迟没能做下判决。
但仿佛空无一人般死寂的角斗场里,只响起了一个人的鼓掌声和欢呼声。
普莱尔.维努斯笑得很开怀,很美丽,那是理应送给战胜者的笑容:“他赢了!艾瑞斯.马其顿赢了!”
她对着裁判说,对着身边的小帽子说,对着她身后陷入沉默的兽人和半兽人们说。最后,她奔向了角斗场,给了那位胜利者一个甜美的亲吻。
直到她做了这一切,时间才像是破冰重流。裁判宣布结果,她几乎磕巴了一下。雌性兽人们的嚎叫也响彻穹顶——她们被一个男性打赢了她们的事实激起了血性,无数双眼睛盯着场内乖乖巧巧地把豹人的手递给普莱尔,看着她为对方爆炸伤口的艾瑞斯.马其顿,像是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与他厮杀,战胜他,征服他!
艾瑞斯.马其顿注意到了这样的视线,他也抬起头看向那些目露凶光的雌性兽人,然后在她们的视线中,邪肆又挑衅地笑了,他对她们比了个中指,一种下流又轻狂的男性身体信号,于是那些兴奋又愤怒的雌性的呼声如同暴涨的海啸席卷整个角斗场。
艾瑞斯.马其顿绝对是她们今年最想做掉的对手!
无人在意,在这样属于雌性兽人们的狂欢中,夹杂了几个,略为沙哑,似乎等待了太多太多年的,雄性半兽人的嗓音。
小帽子被拉特先生拍了拍肩膀,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小帽子战战兢兢地对拉特说,他只是觉得他的心脏跳得快要爆炸了,但他却希望他干脆就直接这么爆炸吧,让那份鲜红涌出,代替他喧嚣那怎么也藏不住的感动。
拉特爱怜地抚摸了下小帽子的脸庞,他说:“我也不知道,但也许,她会告诉我们。”
小帽子后知后觉地去看场内的普莱尔.维努斯,她也双手鲜血地投入艾瑞斯.马其顿的怀抱,与他一同庆祝着胜利。
这是不会出现在雌性兽人和半兽人身上的场景,那么陌生,那么怪异,却又那么……叫人羡慕。
艾瑞斯.马其顿仰面躺在床上,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但因为那人的动作越来越过分,他不得不起身,怒气冲冲又满脸羞红地把自己的脚从普莱尔的手中夺出来:“够了,你到底在做什么!”
普莱尔的手里还存留着蜂蜜做的精油,白皙的手指都染上了别样的晶莹色彩,她无辜地眨了眨眼:“这是很适合用来放松的法子,所以想帮你做一次。”
“感觉也太奇怪了!”艾瑞斯抱着自己甜的都快能被熊抱着啃的脚丫子,只感觉普莱尔刚才哪里是在给他做足底按摩,分明是在折磨他!
“哎,小艾啊……你这人真是不懂得享受,难道我愿意帮人按摩。”普莱尔痛心疾首地指责艾瑞斯的退缩,在一旁干净的水盆里洗干净自己的手,回身就看到艾瑞斯还抱着脚,跟被调戏了后抱着证据不撒手,委屈地瞪着你的花姑娘一样瞪着普莱尔。
“我说真的,我很担心你。”普莱尔换上了正经的脸。
艾瑞斯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在普莱尔洗过手的木盆里清洗自己被她糊了厚厚的蜂蜜都可以拿去做蜜汁烤肉的脚丫:“不必要的担心,我根本不会输。”
“但我怕你会累。”普莱尔十分正经地说,差点没把艾瑞斯噎死。
艾瑞斯咳嗽几声,拿手挡住了嘴唇,眉眼凶悍地瞪她:“不许说这些话!”
“好吧好吧。”普莱尔举双手讨饶。
但艾瑞斯反而气愤不平:“……明明说是假装的是你,做这种越界行为的还是你。”
普莱尔顿了一下,想到他们“婚礼”的那碗,察觉到门口的人离开后,普莱尔就和艾瑞斯说了她的计划:通过假装缔结姻亲,让艾瑞斯也成为这个雌性兽人部落的一员,然后对方就能去参加兽母的试炼,若是能拔得头筹,他们就能许下让兽母放他们离开,让兽潮不要侵犯城镇的愿望。
这是一个十分不现实的提议,不说兽母最终是否会同意他们两个人类的要求,没有魔法也没有剑的艾瑞斯.马其顿要如何赢到最后都是一个难题,对方是否会愿意为她这小孩子一样毫无规划的天真计划献上生命呢?
普莱尔已经做好被艾瑞斯问责的打算了,但是趴在她身上的艾瑞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却只问了一个问题:“婚礼,假的?”
普莱尔都被问愣了一下,半晌后,她点点头:“抱歉,我只能想到这种保下你的方式,反正这只是兽人部落里的婚礼,身为人类的我们完全不需要被这种仪式束缚,等到成功出去后,我们还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艾瑞斯.马其顿脸上的阴影就没有散去过。他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就像是精疲力竭一样摔倒在普莱尔的身边。那个晚上,不管普莱尔再怎么骚扰他,他都不愿再开口和普莱尔讲一句话。
不过第二天就说同意参赛了呢。
回忆结束。
普莱尔看着眼前一脸傲娇的艾瑞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打破僵局的还是门口的敲门声,普莱尔和艾瑞斯的“婚房”最后也变成了两个人的居住地,自艾瑞斯参加了兽母的比赛还一路赢下去后,总有半兽人来他们的房间里送各种东西——今天这个也一样。
打发走了给艾瑞斯送伤药的半兽人,普莱尔看着抱着半兽人给他的草药默然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的艾瑞斯,轻声笑道:“你完全变成他们的偶像了呢。”
“把人类当成偶像是他们的愚蠢。”艾瑞斯嘴上毫不留情,但还是把半兽人送的草药好好地安置了起来。
“你又嘴硬了。”普莱尔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承认自己给他们带去了多大的动力又不是什么难事,你也不是那种经不起夸的人啊。”
“我是真的觉得他们愚蠢。”艾瑞斯的眼睛明明是十分热烈的金色,但有时候里面的神情却仿佛能冻伤人。
“我和你在这里是两个异族,就算我们最后能赢下比赛,那我们还是要离开这里的。那些半兽人现在的讨好行为,到最后根本收不到一点回报。”
他们是人类,是为了剿灭这个雌性兽人部落而来的人类,他们不可能把这些半兽人带回去。在终将离开的艾瑞斯.马其顿和普莱尔.维努斯身上寄托过多情感,最后受伤的还是那些半兽人。就算艾瑞斯.马其顿赢下最后的冠军,也不会给这些半兽人的生活带来任何改变。
普莱尔因为这一段话陷入沉思:“没想到居然会在小艾的口中听到这么深刻理智的话。”
在艾瑞斯的眼刀子刮过来的时候,普莱尔就已经赔笑讨饶了,她说着好话把刚经历过一次战斗的艾瑞斯按在床上好好休息,一边又极其温柔地注视他,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是包容了太多的夜空,只要你去寻找,一定能在其中发现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
普莱尔说:“但你也可以这么认为——那些半兽人并不是想向你索要什么回报,你站在这里,你去战斗,你赢到最后,就是对他们最好的馈赠。”
艾瑞斯.马其顿做了半兽人们数百年来都没有去做过的事情,他存在在这里本身就是最大的奇迹。
普莱尔.维努斯这么想到,她轻轻摩挲着她的奇迹男孩的脸庞,目光亲吻他赤色的发和美丽的金色眼睛,以缱绻的口吻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小艾,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艾瑞斯.马其顿的瞳仁微闪:“陛下叫我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