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不想看见贾蓉那张脸,否则会忍不住揍他……早不来,晚不来,非要在这时候来!
“有要事找奶奶。”贾蓉往范婉身边凑了凑,神秘兮兮的小声说道:“六殿下问我,要不要和他合一股,到扬州去贩脂粉,说是金陵紫薇舍人的后人,薛家的当家不大好了,由偏房当了家,这次送去宫里的脂粉有些不好,宫里娘娘们十分生气,正打算将这差事换个人来做。”
“六殿下如今成了东安郡王世子爷,日后不好吃喝在宫内,也想找个赚钱的营生,这不就盯上了这脂粉生意,如今两艘大船在身边淌着水,让我只看着也着实难受,我寻思着,肉不敢想,蹭点子肉汤也好啊,再说这样也能攀上两位世子爷,日后你来我往的,也能增进点感情。”
范婉没想到贾蓉还有这野心呢。
顿时诧异不已的看向贾蓉:“这当真是你自己想的?”
“奶奶这说的什么话,不是我自己想的,难不成还有旁人给我出主意不成?”贾蓉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只是有些诧异罢了。”
范婉立刻顺毛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注:3],如今我可算是明白其中真意了。”
便宜儿子要搞事业,当妈的哪有不允许的,立刻豪气万丈:“要多少银子?”
“先拿个两千两。”
贾蓉听范婉夸自己,顿时心里美的冒泡:“等我赚了钱,肯定给奶奶打一副新头面,一定用足了金子,空心的咱都不要。”说着,讨好的给范婉捏肩膀。
范婉脸上忍不住欣慰的笑:“头面就先省了,这银子你自己拿着,日后若是赚了钱可不许胡乱花销,若是被我发现用到哪个脏的臭的身上去,日后就别想碰一角银子。”
贾蓉立马连连保证。
范婉叹息,摸摸自家便宜儿子的脸,小声说道:“若真有看上的也别瞒着,告诉娘,娘做主给你纳进来,若是真看上个能做正经娘子的,娘立刻剃头出家,给她腾位子。”
“您又说这话做甚?”贾蓉立刻炸毛。
他现在沉浸在即将建功立业的兴奋中,哪有心思去想女人,所以他很不高兴:“我这身子还没养好呢,为了您日后能顺利抱上孙子,还得修身养性才行。”
范婉失笑,倒是没想到书里被评为荒淫无度的贾蓉,如今竟然也能拒绝得了女色的诱惑。
“行吧,你既有这心我便信你。”
说着,她招呼瑞珠:“从我的匣子里给大爷拿两千两银票。”
“是,奶奶。”瑞珠立刻应了。
贾蓉站起来给范婉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那小生便多谢奶奶慷慨了。”
“快走吧你,促狭鬼。”范婉作势要打。
贾蓉立刻后退一步,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跑了。
见惯了侄儿夫妇打情骂俏(?)的贾惜春,只等着贾蓉一走,立刻就爬上了吴王靠,坐在范婉的身边,将自己靠在范婉的怀里:“侄媳妇,你会给我找授画的夫子么?”
“会啊,怎么了?”范婉伸手揽住贾惜春。
贾惜春顿时笑的眼睛都弯了,说道:“还是家里好,以前在西府,夫子总教导几位姐姐多些,对我却是敷衍,如今反倒我先有了夫子了。”
范婉捏了捏她最近圆了不少的脸蛋:“你这小家伙倒是机灵,这大锅饭能比得上小灶么?”
贾惜春立刻伸手环住范婉的腰。
她虽然人小,却不蠢。
家里大哥哥大嫂子对她都很不在意,唯独这个侄媳妇,最是疼爱她,所以哪怕自己辈分高是长辈,可还是想要和侄媳妇撒撒娇,只望侄媳妇哪怕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要多多疼爱她才好。
“走吧,咱们回院里,天快黑了,蚊虫该起身了。”
贾惜春立刻从吴王靠上跳下来,伸手牵住范婉的手,就这么摇摇摆摆的回了院里。
这一夜,贾蓉没回来,而是留在了水溶院里。
那边烛火一夜未灭。
果然事业才是男人的加油站,就连贾蓉这么懒散的人,也能熬夜搞项目。
于是第二天,水涵终于体会到了传说中贾家的武师父,熬了一夜的三人,熬着太阳,辛苦蹲马步,光水碗就摔了七八个,最后干脆赖皮躺在武器厅的木地板上,三个人就这么吹着过堂风睡着了。
范婉得知后,也很是无奈,只让人拿了三张毯子给他们盖上肚子,省的吹着了凉。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四皇子居然又来了。
他到的时候,天都已经快黑了,只见他独自一人,骑着一匹快马,一身靛青色长袍,面上带着些风尘仆仆,就这么大喇喇的出现在了庄子大门口,若不是门房上见过四皇子真容,保不准就要把人给打出去了。
范婉听到消息的时候,四皇子已经一路进了水溶他们的院子里。
“父皇让你们明日一早去行宫见驾。”
四皇子水渊往罗汉榻上一靠,伸着腿,指挥着丫鬟:“给爷把靴子脱了。”
服侍水溶的丫鬟立刻上前来跪着脱鞋。
可怜跟在范婉身边娇养的小丫鬟,她何时受过这样的折磨,这一双脚,也不知是不是捂得久了,味道极大,熏得她心中隐隐作呕,却又不敢正的呕出来,只敢摈住呼吸,等两只靴子都脱下了,立刻拎着靴子落荒而逃。
水涵捂着鼻子就嚷嚷开了:“四哥你是踩粪坑了么?味道这么大。”
水渊刚巧取下汗巾,想也不想的就往水涵脸上扔。
水涵瞬间大惊失色,捂着鼻子就想往外跑。
水渊靠在罗汉榻上:“我今天跑了三趟京城来回,不是说你们这有个武师父拿捏手艺极好么?给爷请过来按按背。”
水溶也坚持不住了:“按背无妨,四哥不如先沐浴一番,淌了一天汗,想必身上也十分难受吧。”
“那就备水吧,今天我不回行宫了,在这将就一晚上。”
水溶得了信,立刻起身走出去,深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才让人去准备热水去了。
水渊洗了澡,武师父过来给按了背。
马杀鸡做完后整个人都舒坦了,懒洋洋的靠在美人榻上,贾蓉也过来了,毕恭毕敬的对三位主子说道:“得知四殿下来了,奶奶立刻让厨房里多备了些菜,又支了炉子做烧烤,咱们移到外面用膳?”
一听有烧烤吃,水涵和水溶都挺高兴。
两个人最近发现了个神仙吃法,那就是烤大蒜,被水渊给折磨到的两个人决定今晚上多吃两串,然后对着自家四哥的脸狂吹气。
水渊向来对吃食不大在意,就这么应了。
等到真将烤肉吃到嘴里,才眼睛一亮:“这玩意儿配酒不错,庄子里可有酒?”
“有有有。”贾蓉忙不迭的点头。
为了喝酒撸串,庄子里可囤了不少好酒,立刻让人张罗着取酒。
酒很快就来了,四皇子十七八岁的时候,曾去西北军里当过几天监军,学会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会儿吃到这个,吃相也不免豪爽了起来,引得几个小少年也跟着有样学样。
没多会儿,四皇子仿佛就醉了,靠在椅子上歪着身子,一口一口的吃着串儿,也不喝酒了。
几个小的也不敢去灌他,干脆自己吃自己喝。
等到他们都倒下后,四皇子突然睁开眼睛,脸上没有丝毫的醉意,指挥着丫鬟们过来:“带几位主子去房里休息,我到园子里散散酒。”
丫鬟们立刻称是,架着几位主子就走了。
四皇子晃晃悠悠的往花园去了。
家里的丫鬟婆子不敢跟,又见花园离主子们的院子远,干脆就站在园子门口等着,任由水渊在里面散步。
水渊转了个圈,走到一堵墙前,将衣摆往腰带一扎,身形轻盈的翻身上墙。
观察了一下后,便径直的朝着范婉住的院子走去。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亲眼看一眼那玉佩,说不定只是一枚普通玉佩而已,总不能因为父皇一个猜测就兴师动众,将自己手下的力量暴露在危险之中。
与此同时,范婉正看着手里的书信,面色一言难尽。
因为主子眼瞧着脸色不好,丫鬟们也不敢闹腾,一个个平日里说说笑笑的,这会儿都成了哑巴似的,连走路都没了声响,唯独瑞珠一个人站在范婉跟前。
“送信过来的人呢?”范婉将信反扣在桌面上。
“秦二将信送来就赶紧回去了,说是家里事情多,人手少,得回去帮忙。”瑞珠搓着手指,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范婉的脸色。
范婉沉思片刻,突然嗤笑:“她的动作倒是挺快,这才几天啊,就选好了丈夫人选了。”说着,她抬眼看向瑞珠:“给我说说,那个叫做裴典的,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我听秦二说,裴家是耕读之家,虽有些小财,却是比不上贾家门第,倒是那位裴公子是个极为上进的人,去岁刚中了秀才,如今正在家中苦读,打算来年秋闱时考举人功名。”
范婉将信往旁边一推:“咱们家是国公府邸,世上能有几个比得上的,日子定在哪一日了?”
“说是中秋。”
“怎么这般着急?”范婉蹙眉,她可不信秦邦业居然对自己的亲女儿这么随意。
瑞珠摇摇头:“这我便不知晓了,只听说,二姑娘前些时候去莲花庵上香的时候,途中遇了点事,与这位裴公子有了接触,老爷也是怕夜长梦多,干脆给许了亲。”
“好好的去莲花庵做甚?”范婉是真想不明白秦可卿是怎么想的。
瑞珠就更不知道了。
如今她跟着范婉做了陪嫁丫鬟,秦家之事她就更管不到了。
“行了,你出去吧,我要睡了。”范婉叹了口气,抬手将身上的罩衣脱掉,拢着被子就躺了下来。
瑞珠给范婉掖好了帐子,自己举着蜡烛转身出了房间,回到耳房里自己的小屋子。
自成了婚后,奶奶便不爱有人守夜,她们这些做大丫鬟的,也终于能睡个囫囵完整的觉了。
等瑞珠走了,范婉翻了个身,打算跟闺蜜开个卧谈会就睡觉。
结果她刚动了动,就听见身后传了一声轻微的脚步声。
心里一凛,当即就想出声喊人。
却没想到那人动作更快,直接捂住她的嘴:“嘘,别吵,我问你两句话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