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其实,老实说,我也有点不敢坐车了,这五尺道真的很吓人。”魏大剑坐在马扎上,一边吃驿站带的干粮,一边感慨。
“听说还要在山里走一个月。”高云乔欣赏着自己新买的刀,“我的宝刀可能会派上用场,等粮食吃完了,我就去打猎。”
“嘿,还打猎呢,每天光走路就快累死了。”
“只要不下雨,什么都好说,想想就恐怖,这山里头下雨……”劳敬忍不住紧了紧衣裳。
“劳敬你怎么回事!!”魏大剑和高云乔都嚷嚷起来。
劳敬赶紧“呸呸”了两下。
道路阻且长,努力加餐饭。
工部众猛干了一阵饭,闲下来消食,正好外面月亮升起来,透过帐篷照在大家身上,朦朦胧胧的,互相看着都很亲切,就忍不住想多唠唠。
“你们听说那个红毛的事了吗?”有人起头说道。
“什么事什么事?”一提红毛,大家都知道是谁,就是那个神秘的红发蛮子——怎么会有人真的长出红头发的?
“特别吓人,别说是我说的。”那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快讲!”众人急急催道。
“有人看见他冲林侍郎的马车吐口水。”
“戚——没劲。”众人失望。
“吐口水?我也吐,你吓死了吗。”高云乔忍不住吐槽。
这鬼故事都什么质量,完全就是现实白描嘛。
“他还说要送林侍郎去羊苴咩城。”那人急忙加了一句。
“什么城?”
“什么羊咩咩城?”
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时间,营帐内弥漫着快活的气氛。
“羊苴咩城。”那人大惊小怪地说道,“你们都不知道吗,那座城早就毁于战火,内城被夷为平地,城里的人也都死光了,只有城墙还留在海边。”
众人笑不出来了。
“你说,那红毛说要送林侍郎去见羊苴咩城是什么意思?还能是什么好意思么?再说这个苴字,它可不是独独用在羊苴咩城上,你们听说过海西大鬼主么?历代的海西大鬼主就姓苴。”
营帐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大家齐刷刷地看着那个能说会道的同僚,屏气凝神,不愿放过他说的一句话、一个细节。
“我觉得,这个苴人城有问题,为什么成都知府偏偏派了他来带路,是信任他,还是被他蛊惑了,这都不好说。”那人压低了声音,似乎生怕被人听见,“咱们在一起修过车,所以我才告诉你们,云南这地方,山高谷深,藏着很多神异的部族,怪异的事多了,不要轻易招惹。”
众人呆呆地望着那人,那人却不再说了,往地下一躺,面朝帐篷布面,开始睡觉。
高云乔和魏大剑面面相觑。
劳敬则是瑟瑟发抖,抓住李狗蛋的一条胳膊不放。
“真的假的,有这么邪性?”高云乔又掏出新买的刀,比比划划,“看来我新买的兄弟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什么西海大鬼主,什么山沟里的部族,放马过来,咱们比划比划!”
“高大哥,我的好大哥,你还是别吓我了,这大半夜的,荒郊野岭的,你让什么东西放马过来啊!”魏大剑忍不住抱怨道,“鬼神可以不信,不能不敬啊,你快给鬼主爷爷赔个不是,咱们就一路过的,没有恶意,鬼主爷爷请明鉴啊。”
“就是就是,我替高大哥给鬼主爷爷赔不是了。”劳敬冲空中虚叩了几个头,又双手合十念了几句佛。
高云乔仍是不以为然,他才不信那些,如果那什么西海大鬼主真有那么厉害,怎么会被抚远大将军平定呢?
“温师父,温师父,你睡着了吗?”高云乔转过头,看向身后抱着小被子缩在一角的小少年,“你听见他们说的了吗?你见多识广,肯定知道那是假的吧。”
温榆没有回应。
“睡着了啊。”高云乔失望,本来还想听听温榆的想法呢。
温榆默默地抱紧自己的小被子。
他真希望自己睡着了,压根没听见他们胡说八道的内容。
当天晚上,温榆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做了一夜的噩梦。
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头人追着他满山遍野地跑,一边追一边发出低沉的咆哮,似乎在说:虽然开始步行,但速度不能慢。
“温榆,你的脸色不太好啊。”
翌日,张尚之从主事级别的营帐里出来,看见温榆脸色苍白,不由得担心起来。
“是不是没睡好?今天大家都要下来走路,不过你走不动的话,我可以向林侍郎申请让你坐车。”
“我……”
温榆其实挺想坐车的,可是坐在车里那种失控感,又让他有点害怕,那么高的悬崖边上,马车稍微歪一点,都有可能会掉下去,为了安全,他还是想自己走算了。
高云乔从营帐里出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一副睡眠质量很高的样子。
“高云乔,你别只顾着自己睡觉,你们打呼噜的时候也收着点,把温榆吵得睡不着,你看,一早上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张尚之忍不住把高云乔数落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