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回归的正常生活不是普通人家的生活,我只是不想你待在那个地方被训练成沾血的机器。”
我点点头,我懂,他在灌输叔慈侄孝,我又不会忘记他,没必要强调这些。
“但你该懂,我这里不是慈善机构,我也不是正经商人,我会流血也会杀人,你们那个组织我只要花点钱就可以买下来,我跟你们老板很熟,所以你要习惯这种腥风血雨的生活,懂得如何自保。”
这些话他不说我也知道,但江岸很少一口气和我说这么多,我有点得寸进尺,我问:“你是觉得我像我妈妈才会帮我吗?”
江岸那条胳膊因为紧张而晃了一下,我插进去的刀尖因为摇晃而勾到了破损的血肉,它们妖冶地缠在明亮的刃上,虽然它们漂亮极了,但我心里疼,我不想再看到了,叔叔的血肉。
我用镊子把那颗子弹夹出来,很小的一颗,镶嵌在红色的碧石上,染了它稀世罕见的成色。
子弹落入床上的医药盘里,弹跳的时候洒下几点红色的花,我看见了,六瓣的花,是放火烧了人间的罪人在教堂里忏悔时佩戴的头饰。
“我以后不问了。”我说。
“叔叔,原谅我,我再也不会问了。”
第8章 没有信子的蛇
我杀了江岸的白蟒,闻到了心伤
我杀了江岸那条白色的巨蟒,因为我心情不好。
我跟江岸平安无事过了三年。
他每年在我生日那天,都会回来给我插蜡烛,从十一根插到十四根,还会相互喂一口长寿面,自己说过的话需要自己负责,我想多吃一口都不行,我一有那心思,江岸就说要是不想活了就早说。
我还能说些什么,谁能不想活哪。
不过这三年里也不是风平浪静的,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祖宅里的老爷去世了,尽管我没看过他一眼,但我还是觉得他身上有种家人的感觉,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是这个家的爷。
我听说他在江岸两岁的时候就从楼梯掉落摔断了腿,一直在坐轮椅,他岁数不大又有钱可以保养,我猜死掉还是因为坐轮椅久了抑郁了,我觉得我应该好好保护我的腿,尤其是在骑马的时候。
我不想江岸推着轮椅上的我晒太阳,太和谐了不敢想,我们还是打一架比较好。
刘妈很担心叔叔,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老爷在世时也没见他去过几次祖宅,死了就……就那样呗,反正他伤心我也看不出来。
葬礼这天我也合乎礼数的穿着黑衣服,我亲自送江岸出门,可他突然就拉着我上了车,我问他干什么,他说认祖归宗。
我毛都气没了,我穿着睡衣哪叔!
而且你这事能在人活着的时候干吗!
我实在怀疑我是不是那老头的私生子,江岸其实是绑我回来分家产的。
老头的遗照我见过了,居然真的跟我有那么一丝丝的联系,我们脸上都有一颗痣,他的在眉心,我的在下唇边,嘟嘟唇的时候都被卷起来看不见了,我希望江岸记住,以后万一走失了好认。
我放心了,江岸没图那点家产,因为律师跟他交谈的时候我听到了遗产数字,不是我眼高手低,连我都看不上那点钱。
算了,这话还是保守点讲,万一我以后继承不了江岸的财产,这点钱得我卖艺十八年也还不上。
卖身另谈,暂时没这个想法,但不排除,人总有倒霉的时候。
第二件大事,王叔去世了,在第二年,肝癌晚期,我那段时间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天天去医院检查,要晚期不舒服的厉害了才去医院挂号,直到我骑马摔伤了腿,我才发现,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将上了岁数的名医叫到床前面去治疗。
他们没时间、没钱,也没那个心思,我突然想起来我来的第一天刘妈说的话,她说他们都是贱命,我没在侮辱他们,只觉得真是如此。
刘妈没嚎啕大哭,即使火化那天她也只是噙着泪,方杰和方娜跟了刘妈的性格,他们三人站在那里像菜市场挑鱼一样,可我觉得他们比隔壁那家人要悲伤。
看来大家对难过的定义和表达都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