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局输是输在手生上,再之后感觉到了,就是胜多输少,胜极多,输极少。
张安世拿着刘彻与他的那把金豆子,却没有急于下场,而是场外观摩,熟悉规则,十拿九稳之后,坐了上去。
他选的是棋赌。
一场都没有输。
原本的世界里,张安世是因为父亲的荫蔽被选官,是什么让他被皇帝看重,另眼相待的?
武帝出行时遗失了箱书籍,十分痛惜,其余人束手无策,张安世这家伙把这三箱书都默写了出来……
这脑袋去算棋,怎么可能输啊!
霍光下场却要比张安世早得多。
他从前是接触过赌博的,玩的也挺6,主要是聪明人基本上做什么都6,并不仅仅局限于赌博。
他也输,但是输得极少,胜的更多。
个人都在赢,且是源源不断的赢,当然就要有人源源不断的输,当人面前的金银财物越堆越多,且仍旧乐在其中,没有任何收手的意思之后,周围人就没那么冷静了。
赌坊的主人额头青筋绷起,笑容满面,到霍光面前去:“这位公子,须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霍光抬头看了他一眼,耳朵里听着那边儿皇太子兴高采烈的声音,单手扶住腰间佩剑,另一只手继续赌博。
一句话都没说。
霍仲孺别的不讲,身形是极高大的,冠军侯也好,霍光也好,这副骨架都很像他,霍光手往剑柄上一按,那股酷似兄长的锐气便出来了。
赌坊主人深知会咬人的狗不叫,还真不敢跟这个毛头小子硬碰硬,遂又去张安世面前:“这位公子今日百战百胜,何不见好就收?”
张安世目光落在面前棋局上,指间捻着一枚棋子,摇头道:“不收。”
又问他:“还有别的事吗?”
赌坊主人深吸口气,忽然一巴掌拍在他右臂,脸上带了几分威胁之意:“你可知道这是谁家的买卖?”
手臂受力,那枚棋子随之滑落,骨碌碌落到了地上。
张安世这才转过脸去看他,淡淡道:“你这赌坊人来人往,宾客极多,一日有多少金银入账,又向朝廷缴纳多少赋税?”
“打开大门做生意,最后输不起,却以势逼人,你可知犯得是哪一条律令?”
再点一点赌坊主人身后面色不善的打手们:“这是你店里雇佣的工人,亦或是你家主人豢养的门客?”
他笑了一笑:“你家主人果真是了不起啊。”
当今最为厌恶贵族豢养门客,魏大将军乃至于冠军侯都不曾触碰这个禁地,陡然将这帽子盖到普通权贵身上,可想而知这分量有多重了。
更不必说赌坊本就是暧昧生意,真要是扯到律令上,闹到明面,只怕是犯了所有赌坊的众怒……
赌坊主人听到此处,额头已然有了几分汗意,又觉得这少年兴许是在吓唬他,于是故意冷哼一声,道:“赌坊有罪,你来此难道便没有过失?真闹大了,得罪的可不止是我们一家,有你的好果子吃!”
张安世心说我爹得罪的都是诸侯王、馆陶公主,乃至于当朝丞相这样的人物,你们一群开赌坊的在这儿跟我说这说那——你们算老几啊,仇视我们张家,排的上号吗你们!
他深觉好笑,旋即起身:“那我们这就去吃好果子。”
赌坊主人马上按住了他的肩膀。
这一回,力气却轻得多。
“您且坐,小人说话急切了些……”
张安世以目示意落在地上的那枚棋子。
赌坊主人赶紧吩咐下人:“还不快捡起来!”
下人马上弯腰,张安世抬腿轻轻将他手臂踢开,同时抬头:“你来捡。”
赌坊主人脸色变了几变,周遭人的目光投来,含义难辨。
他几经踌躇,终于还是讪笑着弯下了身,捡起那枚棋子,客客气气的放回到桌案上。
张安世朝他摆摆手:“没什么事了,你去吧。”
赌坊老板涨红着脸,好半晌没说话,梗着脖子走出去几步,便歇了去寻年纪最小的那小子说话的心思,而是使人过来:“去告诉主人,有人前来寻衅,脸生得很,脾气却很硬。”
侍从领命而去。
约莫过了两刻钟,就在人桌上财物越堆越多的时候,终于有人簇拥着一个二十出头的贵公子来了。
赌坊主人便引着他去见人当中唯一还没接触过的刘彻面前去。
彼时刘彻脚踩在凳子上,袖子撸起来老高,头发也有点乱,正兴奋不已的玩投掷游戏。
那贵公子仔细端详几眼,确定没见过这小崽子,便料定他没什么尊贵出身,下巴一摆,马上有人近前去斥退同刘彻赌博的人:“让开让开,知道谁来了吗?!”
刘彻大叫一声:“不准走!这一局都没结束!”
赶人的侍从被气笑了:“我家主人可是龙頟侯之子!”
刘彻眼皮都没抬起来,满不在乎道:“龙什么侯?根本没听说过啊!”
这下子,那贵公子脸上的气定神闲也绷不住了。
当即怒道:“我堂堂弓高侯之后、龙頟侯之子,你居然不知道?!”
刘彻闭上眼睛,专心致志的摇着木筒,不耐烦道:“你在狗叫什么啊,都说了没听说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