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回来了,一大早给她磨了豆浆蒸了豆包。就着赵青青腌的黄瓜,早晨美美的吃了一顿。
“我不在家,平时磨豆浆吗?”
“磨。我说这玩意费劲,爹说他不嫌。老话说撑船打铁磨豆腐乃人生三苦,这玩意还真不容易。”
“做豆腐的一般都有牲口,小毛驴拉。”
先聊着吃饭,老太太也给俩孙女穿好抱了过来。于解放给俩宝贝准备早饭,丝丝抬头看看钟表,咕咚咕咚一气喝了好几口。
她吃饭慢,每次老太太都让她先吃。于解放瞅一眼时间,开口安慰:“没事,不急。等一下我骑车送你,能快几分钟。”
“嗯。”
吃饱饭,过去亲亲俩宝贝,男人骑车送她上班。到科室外她下来冲他摆手,快步进了楼里。
早晨交接班,例会。洪敏跟她前后脚进来,俩人全程无交流。等会议结束,丝丝先去看昨天的病人,洪敏紧跟其后。昨晚值班的大夫只说没出事,具体情况得看了才知道。
洪敏不信病情居然用针灸和中药能稳住,一路上心情张扬,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等进去看到病人居然坐起来了,端着碗在吃饭,她顿时就愣了。
“赵主任,谢谢你啊。俺妹子昨天半夜醒了,也不那么烧了。”
丝丝含笑点头,看看早晨的记录,体温三十七度六。还是有些烧,但跟昨儿那三十九度多比起来已经不算什么。
“排出来的东西有多少,我看看。”
“哎,好。”
病人家属遵医嘱将这些都留着,此时拿出来大家都能看到。草纸上黄白的浓一摊一摊,其中夹杂着血。
这么多脓血在宫腔里,人能好才怪。丝丝掀开被子检查一下,又给病人号了一下脉。平稳许多,不像之前那么阻滞全然不通。
“胸口好像没那么疼那么闷了。”
病人自己汇报病情,丝丝闻言点头。针灸疏通经络,开的药里用了舒肝理气活血的药材,再加上补气的党参等。气血补充上,子宫宫颈恢复功能,自净功能启动、排出来这些不好的东西,人自然就开始恢复。
“气滞血瘀,肝脉基本摸不到。你这是生了多大气?同志,我作为女人可得劝你一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毁了才是什么都没了。”
女病人的眼泪瞬间掉落,委屈的哭起来。“我知道了,谢谢大夫。这回要不是您,我……”
“没事,想开了就好。好好养病,我估计三两天就能出院。”
丝丝说完转身走,家属跟在后头不住气的道谢。她摆手说不用,“去买一斤食盐,大锅炒至温热,用纱布或者干净的布袋子装起来,放病人腹部子宫的位置。”
“哎,哎,知道了,我马上去弄。”
十二分的信任,根本不问这所谓何用,一听医嘱立马执行。家属走远了,丝丝回头瞅洪敏。洪敏此时脸色灰白,完全不敢相信。这么严重的病症,居然真的用针灸中药治好了。
“洪大夫,你还记得你昨天说的话吗?”
丝丝这人生性有些冷,或者说有些懒,懒得跟人计较。可洪敏一次次的要跟她较个高低。要是放过对方,这家伙有个机会就会蹦跶起来。这回抓住机会给她点儿颜色,以后她再想做什么说什么也得掂量掂量。
一帮同事在看热闹,一个个谁都不说话。跟丝丝关系好的,还有她带的学生则面色发红,比丝丝本人还兴奋。看到洪敏的笑话了,这家伙以后再敢动不动骂人,自己可有话怼她。
“洪大夫,怎么不说话啊?你是忘了自己说什么了吗,那我帮你回忆回忆?”
“赵丝丝,你别太过分。”
“我过份?”丝丝冷笑一声:“若是病人今儿病情恶化,或者病情无缓解,你还会这么说吗?”
“我……”洪敏的脸涨的通红,好像螃蟹被蒸熟了一般。“你厉害,你能耐行了吧。”
洪敏咬牙切齿的喊完起身就走,身后丝丝的学生冲她背影喊:“那么不情愿干什么,赵主任本来就比你厉害。”
“就是。”另一位大夫也开口:“成天那么跩,跩什么啊跩。大家都普通医师,你比谁高一级?”
洪敏这回丢人丢大了,她要不是一直跟丝丝对着,老想压她一头,丝丝是不会当众给她难堪的。奈何有些人给脸不要,那就不用给了。
洪敏落荒而逃,丝丝以为回家又会听到他们两口子的争吵。她那人一贯如此,气不顺了回家冲男人撒气,从来不检讨自己。
谁知没听到任何动静,拿钥匙开门,回家先去洗漱。出来时赵青青下班在厨房做饭,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晚上老太太抱着孩子在客厅玩,他俩在书房忙完开始唠嗑,唠着唠着拐到隔壁李成风两口子上。
“老李被调到外地,大概走一两年。我看他把写好的离婚申请又撕了扔纸篓里。”
“李大哥人温和有些心软,做事细心。可什么都是双面的,这种性子遇到洪敏是真倒霉。”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老李做辅助绝对一把好手,自他来我就没操心过书面上的东西。工作上该做决定也还行,给旁人做思想工作也挺好,可咋面对家事就这么绵?单位上万人都能摆平,回家一个洪敏弄的他满头包。”
“单位跟家里能一样吗,单位的人都讲理,你看洪敏跟他讲理吗?何况他心软心疼儿子,孩子还小,哭着说一句要妈妈,估计他就得完蛋。离婚申请写几遍撕几遍,这要是工作他哪会如此。”
两口子分开了,翌日上班没见洪敏。女人请了一周假带孩子回娘家,听说她父亲没了回去料理后事。她母亲前些年已经去世,如今父母都没了。难怪老李把离婚申请又撕了,估计也有这方面考量。
女人再次回来的时候变得沉默许多。对丝丝开始绕着走,无事不开口。
丝丝心情非常好的回家,一进门赵青青激动的将她抱起来。“丝丝,我考上师范了,我考上师范了。”
“是嘛。”丝丝也激动起来,替姐姐高兴。不枉费她这么多年不间断给她补习。如今知识分子少,考学比较容易。抓紧这难得的机会,以后她的人生会更好走。“学制几年?”
“三年。毕业后大概率分配教小学或者有可能教初中,不管什么吧,以后我就是正式的老师了。”
“真好,真好。包饺子,包饺子庆祝一下。”
“早包好了。不过就是、我去上学的话白芷得麻烦你们。生活费我自己攒的钱差不……”
“跟我还客气这些干什么。白芷你放心放这里,生活费也有我俩,都不用操心。”
“大恩不言谢。”
“别说废话。”
赵青青上了中专,仨月后丝丝被调往实验室,从新从事另一个跟医学沾边,又不完全相同的行业。
制药、中药她不陌生,可那基本都是丹丸。如今要想将它制成更方便的药剂,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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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石燕石竹俩人离开托儿所上了小学。丝丝他们团队最近在忙着研发提取中药针剂,实验通过各种手段想要提取中药中有效成分,更方便快捷的用于临床。
晚上下班回家,上到三楼半时东面刘家大门打开。刘嫂子探头探脑的,看是她后偷摸的从屋里出来,反手关上了门。
“妹子,你回来了。”
丝丝点头,拿钥匙开门。“找我?”
“嗯呐,找你有点儿事儿。”
“进来说。”
赵家沙发上落座,刘嫂子寒暄几句,赶快进入正题。“俺想问问妹子您能不能帮俺找个活儿干?”
“想工作去后勤填表,我不管这个的。”
“不是……”刘嫂子欲言又止,看丝丝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所以她又鼓足勇气继续。
“俺娘病了,俺弟弟拍电报让俺给寄点儿钱帮帮。俺作为家里老大,姊妹几个条件最好,父母有事按说也该出力。可这些年家里都是俺婆婆管,老太太一听就嚷嚷,说我出嫁的闺女不该管娘家。”
遇事才明白自己有能力是多么重要。想回报父母一丁半点,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都得手中有资本。
“俺不识字,后勤报名一个多月了没动静。实在没办法了,厚着脸皮找你。看你们那儿有没有打扫卫生的活儿。俺干活麻利,保证打扫的干干净净。”
丝丝没说话,觉得刘嫂子这人可怜可叹。没生儿子硬不起来,生了儿子还是被婆婆拿捏的死死的。如今母亲生病才临时抱佛脚想起来自己去挣钱。
挣钱是对的,可你想找工作一不跟自家男人说帮忙,二不找曾经管后勤的徐主任,而是跑来找她。难道是她平时给人的感觉很乐于助人?
看她没说话,刘嫂子讪讪的站起。“没事,没事。俺再找旁人问问。”
她比丝丝大四五岁,可看外表俩人像是母女。穿着件蓝色的褂子,满脸沧桑的皱纹。要不是牙齿还挺全乎,面颊没有塌陷,否则跟她婆婆有的一比。
“嗯,祝你早日找到合适的工作。”
可怜归可怜,但丝丝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刘嫂子这人就是有些软弱拎不清,但还是善良的。若是找她看病,那丝丝二话不说帮忙。可这种事儿,就不该找她。找她那绝对的走错门了。
打发走刘嫂子,老太太从厨房里出来。望着门口她消失的地方摇头,对这女人的做法不敢苟同。
“娘你摇头干嘛呢?”
“姥姥。”
“姥姥。”
于解放跟俩孩子回来了,老太太对着外孙女乐的满脸花。给俩孙女挂起书包,说饭马上就好。
“姥爷呢?姥爷还没回来吗?”
“别提了,你姥爷现在跟野人似的不着家。采药采的入了魔,恨不能将野外的药材全挖回咱家。”
石竹放下书包后跑到妈妈跟前,坐她旁边嘀嘀咕咕的说话。石燕本来想接姥姥的话,说姥爷都是因为妈妈教的多认识的多了所以才干劲儿这么大。转头看妹妹在跟妈妈说悄悄话,赶快也跑过来占领另一边、搂住妈妈右胳膊。
“于石竹,打小报告不算好汉。”
石竹冲姐姐呲牙,转头跟妈妈说:“妈妈你看到没,于石燕在学校也是这样。自己带着同学逮蚯蚓玩,将它切成两段看它是不是真的还能活。”
“我那是做科学实验。跟妈妈一样,都是搞科学。”
“那逮住麻雀烤了吃呢?上周末你还去摸鱼。”
切蚯蚓观察、逮麻雀烤。这些都是小事,调皮的孩子就没有不干的,可丝丝一听闺女又去摸鱼,立马转头瞪她。
“水塘里多危险。妈妈说过几回了,不许下水摸鱼,你当耳旁风是不是?”
“妈妈、”
又惹妈妈生气了,于石燕转头看她爸。大眼睛冲他眨巴眨巴,那意思你快救救我啊。游泳是你教的,你不是说小孩子就要胆大嘛。
于解放挤挤眼睛,起身到厨房洗手帮忙做饭。闺女啊,对你妈你还是自己来吧,恕你爸我无能为力。
老爸跑了,于石燕没多失望。从小到大多少回了,只要涉及她妈,她爸从来不会帮她。转头瞅瞅姥姥,姥姥也在里头两耳不闻窗外事。
“于解放,你给我出来。”
父女俩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丝丝的眼睛,对于解放教育石燕十分有意见。她才几岁啊,你就教她游泳,教她打架。这么着养,非养出个女版于解放来不可。
于解放听到媳妇喊,慢悠悠的端着个盆站到厨房门口。“媳妇您指示,叫我让我干嘛?”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