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魏聪不由得放下帛书,轻叹了一声,卢萍的这封信里在为了郭奎等人遇袭之事致歉之后,便话锋一转,变成询问魏聪在岭南过得如何呀,那里天气热,湿,又多瘴气,一定要保重身体,哪怕是没胃口也要多吃一点饭,然后感叹自己长得不够美,不能在魏聪身旁侍奉,劝他多选年轻漂亮女子在身边,好多生几个娃,传宗接代。如果把前面一段去掉,倒有些像是一个贤良的正妻正在劝谏远方的丈夫保重身体,多纳几个小妾,好多生几个娃把祖宗血脉传下去。这个低姿态摆的,就算魏聪一肚子的火,也发不出来,更不要说魏聪原本就没打算插手豫章的事情了。
“也罢,既然郭奎也没死,又送来了贼首的首级,那此时就暂且放下了!”魏聪将帛书放到一旁:“至于卢萍嘛,将来她事败之后给她一条生路,也就权当还了她昔日的情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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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郡竞陵,赵延年军营。
天色刚刚破晓,河面上淡淡的亮光随着波浪闪烁,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每当长篙扫过,便碎裂开来。待到船只经过又重新聚拢。昨天李何带着五百人上船,往柴桑去了,今天轮到温升,不过去的却是江陵。
“路上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起冲突!”赵延年道:“到了庄子,就带上阿荆夫人,公子和兵士家眷,上船去柴桑,动静越小越好,到了柴桑,一切都听生公子安排,——”
温升拍了拍赵延年的肩膀:“你已经和我说几百遍了,我早已记在心上,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阿荆夫人和公子安全护送到岭南!只是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要万事小心!”
听到袍泽的叮嘱,饶是赵延年铁打的汉子,心中也不禁一阵温软:“我这里有数千兵马环绕,又有什么要小心的。抵达交州后,你替我向郎君谢罪,就说赵某肩负重任,无法脱身而来,待到蛾贼事了之后,便立刻弃官星夜赶来,供郎君驱策!”
“嗯!”温升叹了口气:“我和李何都会替你向郎君解释的,他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一定会体谅你的难处。但是我说句大实话,朝廷是啥德行你我还不知道吗?没错,冯车骑是升你做了中郎将,但还不是因为你能替他打胜仗?这情分能和郎君对咱们比?你不会忘记打胜仗的本钱是从哪里来的吧?照我看,咱们跟着郎君走才是正道,且不说郎君现在刚刚占下交州五个郡,正是用人的时候。你要去了那儿,少说也是一郡太守吧?就算是卖命,给郎君卖命也比给冯车骑卖命强一万倍,毕竟冯车骑他自己啥下场还不一定呢!”
“我记住了!”赵延年点了点头:“一路顺风!”
“嗯!”温升用力点了点头,他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抓住赵延年的小臂,用力摇晃了两下,便转身向船上走去。赵延年站在岸边,凝视着船影,直到消失在波影之后才转身离去。
回到帐中,赵延年吐出一口长气,从几案上的木盒中取出一封书信来,这是他两天前收到的,也真是这封书信,让他下定了让温升和李何带着阿荆等人立刻前往岭南,自己单独留下的决心。
毕竟在他看来,就连冯绲的心腹谋士都开始拉拢自己,为接下来参与朝廷中枢的内斗做准备,江陵也不再是安全之地。自己身为一军之将现在就南逃交州动静太大,反倒会给魏聪带来麻烦,不如先让温升和李何把家眷先带走,将来自己一人行动起来就方便多了。
“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却心在私门,长此以往,天下事又怎么得了!”赵延年叹道:“都说当今世事都是奸宦的过错,可这些士人行事起来又比奸宦强到哪里去了?难怪郎君放着好好的官不当,宁可去豫章,去交州,大汉真的是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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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禺,渔港,天才蒙蒙亮。
“让开些,让开些,不许拥,不许挤!”
“你踩着我脚了!混账,你居然敢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