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劝他避之若浼?
秦安放下茶盏,手指搭在茶沿上有意无意轻敲着。
抬眼对上下首那双柳眉下闪着暗芒的美眸,漫不经心一笑:
“崔家主何须如此妄自菲薄,秦某的身世想必崔家主也有所耳闻。”
他的嗓音平淡至极,似在述说他人的故事:
“生母乃是卑微的乳娘秦兰,因一时生了邪心与裴世子换了身份,这才锦衣玉食了十七载。却又因生母心生愧疚将我二人身份公之于众,甚至不惜以死为证裴焕才是真正的国公世子。”
“之后便处处受各贵胄世家的排挤羞辱,挚爱之人背叛远离,就连裴国公府那些人同样对秦某表面违和,实际却为了裴焕处处将我推进深渊,三年的斗奴场何尝不是在地狱拼命挣扎,苟延残喘.......只为活着。”
‘只为活着’四字咬字重了几分。
他知晓。
唯有这四字才能与面前女子产生共鸣。
亦或是让对方放轻戒备。
崔三娘捻了捻手中的丝帕,美眸动了动。
随即,面纱下的嘴角浮现讥讽的弧度:
“这个世道,弱肉强食,本就理所应当。”
大庆本就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领土。
异国外邦每年进贡上千名奴隶,或者被迫流入来的流民,哪一个不是成为达官显赫,高高在上的贵胄脚下的玩物。
命?
皆是蝼蚁罢了。
同样,在大庆王法里。
女子举步维艰,亦是那些权贵发泄的玩具。
她们的命运,唯有嫁人......
秦安不置可否,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崔三娘的话虽凉薄,但内心却波澜四起。
细看。
那轻柔浮动的面纱下,呼吸沉重了几分。
纱袖下的丝帕也被纤指捏变了型,显然是在强装镇定。
他们本就是一类人。
同在困兽笼中奋力挣扎,咬碎了牙,流干了血,皮肉一次又一次承受着撕扯啃咬,这才堵住一切奋力还击才活了下来。
他们不信命,只信自己的双手。
唯有迈出一步。
才知晓这命,是变成一滩难泥,还是重改新生。
显然,他们各自凭手段改写了自己的命运。
一个攀附了皇权,成为大庆权臣。
一个夺取了家业,成为大庆最大的米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