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杨帆比以前更为繁忙。新的会籍推广方案已经确定,目前正在做前期的市场铺垫;接近年底了,今年整个市场体系的评估总结及明年的预算要开始准备;部门内部的人员变动,也需要重新调整一些环节;天气渐冷,下场打球的人流量锐减,高球会要推优惠促销活动;而会务却进入了旺季,各种宴会酒会几乎订满……
杨帆身为总负责人,要兼顾的大事小事暂时令他无暇顾及陈溪。他只能在偶尔一两分钟的间隙中,给她的分机拨个电话,简短的几句之后就各忙各的了。他们只能将相爱的甜蜜寄于未来,至于这个“未来”是远是近,谁也没有时间去想。
陈溪调离会员服务部,刘小慈休婚假,有关会籍管理的工作暂时由邓雪负责。老员工邓雪在杨帆之前,已经与多位市场总监共过事,他们都属不同于杨帆的另一类型。杨帆初到时,她认为这个年轻后生还是太“嫩”,做市场总监并不够老辣,因此预计他不可能在此待得长久。
然而一年多来,杨帆所管理的几个部门业务量及营业额直线上升,令所有人都刮目相看,邓雪也意识到自己当初是看低了这位帅哥上司。像他这样年轻有为,将来必然前途无量,而今自己单身未嫁,欲通过网络解决婚姻问题又屡试屡败都不靠谱,倘若将来能和他……也应算是不错的选择。于是乎,这几天邓雪的工作表现都非常积极,有什么问题均会虚心请教,并且时常对部门的运作提出一两个改进的小点子,还别出心裁地准备策划一场日本会员的月赛活动。她也明白,杨帆是个工作狂,因此希望先从工作入手,以此博得他的赏识,继而是男女之间的好感。
“James,我昨天拿给您的那个会员简报的文案,您看完了吗?有什么不妥的,我可以再修改,今天已经是周五了,我想下周可以落实印刷。”
“哦,我已经批了,直接让Lucy拿去给美工了,文案写得不错!”杨帆回了一个鼓励的笑容给邓雪,近段时间她的表现的确很不错。恰逢此时,他偶尔听到外面办公室有人在议论着什么,随口问道:“他们在说什么呢?”
“您不知道吗?关于Rosie呀。”
“Rosie?她怎么了?”杨帆怔了一下,停下手中的鼠标,抬头看着邓雪。
“啊——整个御景都传开了,您还不知道哇!这个丫头,还真是有路子……”邓雪的脸上,划过一丝别有深意的浅笑。
“路子?什么路子?”杨帆有些迷惑。
“嗨!听说她是上面……也不知是NST,还是甲方领导谁的‘小三儿’,据说对方不想让她在会员服务部干抛头露面的工作,才安置到了后台办公室。您真的不知道啊?”
杨帆脸色一沉,淡淡地说道:“Rosie是和你们一起工作过的同事,这种鬼话你们也信?”
“同事又能怎么样?我们也不清楚她的底细啊?”邓雪有些不屑。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回去做事吧,让他们也别再八卦了。”杨帆继续看着他的电脑,邓雪察觉到他有些不快,应了一声出了他的办公室。
听了邓雪的话,杨帆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有些内疚,有些心疼,又有些愤怒,陈溪为了成全自己,在会员服务部一直小心谨慎地为两人的感情保密,不给自己惹麻烦,接着又听取自己的建议,同意调去人力资源部,谁知竟然成了众人所不齿的、一个被“安置”的“小三儿”!这他妈到底是谁散布的?
他定了定神,决定不去想这些,现在先抓紧时间把今天的事情早一点处理完。
关于陈溪是“小三儿”的风传,汪静也已有所耳闻,她心里很清楚,这是沙志文暗中捣的鬼。不过,这也正是她所希望的,陈溪背上这样一个恶名,必然会对她将来与各部门的协调产生不利的影响,大家都会拿住这一点来说事。同时,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如果故意说陈溪不服从上司,或是做事态度不端正,哪怕是捏造的,别人肯定也会相信。
一个员工的素质和经验固然重要,但是如果所有人都不认可她的人品,那么,前两者的价值就等于零。“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在这里的职业寿命,也就无法长久。
吃过午饭,陈溪就坐在办公室里看过去两个月内总经理及人力资源部会议的纪要。突然听到沙志文怒气冲冲地对着人力资源部秘书Angela嚷嚷:“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我说了什么,你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
沙志文背对着陈溪的办公室,她从门口向外望去,只看到Angela低着头没有说话,一脸无辜的神色。沙志文说完出去了,陈溪便叫Angela进自己办公室。“Angela,麻烦你进来,帮我看看这份Meeting Minutes(会议纪要)的时间在哪里。”Angela哦了一声随即进来。
“刚才怎么了,看你很委屈的样子。”陈溪关切地望着她红红欲哭的眼睛。
“唉,没事,Eric就是怪我把他的话转告给了工程部的老孙。”Angela忍了忍,深吸了一口气。
“工程部,老孙?你转告什么话了?”陈溪好奇,突然想起早上的例会,“是不是今天早上开会说的那件事?”
Angela点了点头。
早上人力资源部例会上,陈溪听到沙志文提及,工程部的弱电主管老孙想要请两周假回家探亲,由于他今年已经休过一次长假,按规定,即便他的这次休假是工程部经理同意的,他今年年底的双薪也是没有的。老孙不接受,继而找到人力资源部,薪酬主管Fiona遂将此事在会上提了出来。沙志文不耐烦地抱怨老孙啰唆,让Angela去告诉老孙最后的决定。陈溪当时也的确听到沙志文傲气十足地交代Angela:“你就跟他说,就说是我说的!按规定不行就是不行,没什么好解释的!”
想到这里,陈溪笑着问Angela:“你后来又是怎么跟老孙转告这件事的?”
“我就照Eric交代的都说啦……”Angela一脸委屈。
“呵呵,”陈溪忍不住笑了出来,“别告诉我,你就直接跟老孙说:Eric让我告诉你,按规定不行就是不行,没什么好解释的,这是Eric说的……”
“是啊,”Angela眨眨纯朴的眼睛“这不就是Eric的原话嘛!那我还能怎么说?”
陈溪看着她可爱的样子,不禁又笑了:“小妹妹啊,不是我说你,你下次可一定得小心,做老板的‘传话筒’,可不是这么个‘传’法。”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很多时候,老板喜欢在传达者的面前发发牢骚,说几句硬话,但传达者就不可能原封不动地向下转达了。你刚才就是犯了这样的错误,我今天也听到了,Eric的确说过:‘你就跟他说,就说是我说的……’可是他只是在你们面前发发狠而已,你一旦真的按照这个意思去告诉员工了,员工肯定急,又去找他,那他肯定又要反过来责怪你说:‘我让你说,你就真的这么跟他说呀。’”
“对呀对呀!他刚才就是这个意思!”Angela使劲点着头,“可也是他让我这么说的嘛。”
“所以我才说呀,你这样做肯定是不妥的,老板肯定到最后会怪罪你。你这个‘传话筒’呢,是要有‘过滤’功能的,哪些内容是必须传达的,哪些内容不能说,你自己要先掂量掂量,之后将那些不该说的内容过滤掉。老板也是人,对谁不满意,也会有在人后发牢骚、人前又不想正面得罪的毛病,他虽然当着你的面挺横的,但真的面对其他员工时,就未必理直气壮了。其实呀,他更希望你在听他高调发脾气的同时,会知道如何用低姿态的方式把他的意思转达给员工。这样,他在你面前气顺了,没有失面子,而与那个员工也没有正面翻脸,不会‘失民心’,你明白吗?”
“失民心?”Angela闪着费解的目光,她毕竟刚毕业不久,无法完全理解陈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