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琼听说,也是惊然心颤,问道:“此书既然是如此的邪门恶毒,那刘老大又何以最后容纳了此书,以至于后来惹出武林恩怨?”殷暮然接道:“当时我与刘老大正一侧反复的商议不定,老朽是坚决反对容纳此等魔书。还未及当面拒绝他,却见那野利巫居然就猝死在庄内,后来验伤高手说那野利巫怀了不治之症,他来到逍遥山庄完全是为了交纳遗嘱的。眼见此书已经到了刘老大的手里,更无理由去拒绝一个临终的前辈托付。那时只有老朽和刘老大两个人知道此事,并无第三人知晓。为了避开庄内豪杰的疑惑,老朽便将野利巫的尸体就地葬于庄后花园里。为了让这件事情永远不会泄传于外,老朽便和刘老大密定,将此宝典秘密的锁放在庄内的大钟阁洞内,内布层层机关,暗设数道密门。两人各自对天发誓,绝不可将此魔书宣扬在江湖上。老朽以为就这样可以平安无事,可结果还是惹出了惊天动地的祸事。”
杨琼心惊好奇,问道:“这宝典后来又是如何的宣泄于世的,难道除了前辈和刘老大之外,还有第三人得知?”殷暮然摇头道:“此事原本也没有第三人知道,这宝典置放在大钟阁洞中七年后的六月夏季,突然有一天,刘老大不见了踪迹,一连失踪了三十日,找遍整个江湖也没有他的消息。刘老大为人老持稳重,作风严检,再加之他本身的武艺高超,绝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在人间蒸发。那时老朽已有预感不妙,便和师弟骆高英疾奔往大钟阁洞去,一到洞口便老朽开启了密门,洞里发出阵阵刺鼻的臭味。当时老朽更是确定了心中所虑,急忙和师弟进了阁洞内一看,只见一个尚自点燃的鲸油灯心在扑哧的闪烁,一张经案桌上卧扑着一人,老朽将其翻身一看,那人就是刘老大。他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恶臭,双手却还是紧紧的抓着一本已经翻开数页的书册不放。老朽当时慢慢的省悟起了刘老大的死因。
“若早知道野利巫的告诫有如此的灵验,老朽就不必怀那好奇之心。当真不料,只是稍稍的看到书册的第三页时,竟然被此书上所载的邪戾鬼术震吓得透不过气来,只十八个字,就教人差点就丢了三魂七魄,当场猝死。”
杨琼见他说出这话时,面色暗沉苍白起来,深夜之中,犹有狰狞,恐惧之色。听到他说“当场猝死”这话时,惊奇的发现他的面额上渗流着大粒蜡黄的汗珠,那种有如空洞无力的眼神直瞪看前方,毫无转动,不禁有些胆怯,心想这前辈竟然说到了这般入骨入髓处,都把自个吓呆了,难道那宝典上真个写了什么常人不能看的怪事?问道:“前辈都看到了什么,那十八个字有那么厉害吗?难不成刘老大便是被那十八个字吓死的?”
他虽想知道那十八个字是什么,但听说能吓死一个武艺绝高的豪侠,又想到吕师叔听到书中字迹后的震惊摸样,心中已是信以为真。他的心从此刻起也开始急促的砰跳起来,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好奇过度。他希望殷暮然能一字不漏的告诉他,但又不愿立时的知道,也怕会被书上的戾气所染,突然的生骤起魔性,像刘老大一样,猝死得莫名其妙。也怕像吕师叔那样,震吓得不明不白。他想起了吕师叔临刑时的忠告,此刻内心也不禁犹豫起来,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听到最后。
殷暮然见杨琼的面色似有紧慌,微微笑道:“此事便说到这里,老朽的眼皮有些不听使唤了。”伸直懒腰,一股脑儿的躺下身去。杨琼哪肯就此中断,又托起他来,追问道:“前辈为何不将此事完整的告诉晚辈,以解晚辈不明之事?”殷暮然道:“此乃不祥之事,多知无益,你要是听完了这事,受不得惊吓,日后宣扬出去的话,必在武林中引来惊慌骚乱。”杨琼笑道:“看前辈说的是什么话,在下虽然不才,却能分辨事物的利害,岂是那等不分是非、胡乱造谣的江湖小人?但请前辈倾胆相信,莫要隐瞒。”
殷暮然见杨琼执意要听,只得奋起精神,细想一刻,接道:“当时老朽看见那十八个字后,只一刻间,脑海之中顿生飘虚怪异的神象,好似入了漫漫的云端,飘飘无力。又好似下了烈火焚烧的地狱,总之是幻觉丛现,源源不绝。忽然的血气逆翻,双睛抹黑,几乎不省了人事。幸得师弟在一侧救护,方才免于此难。师弟自幼便是胆大之人,他说他从来就不相信任何的邪事,也从不尊敬天地神鬼。便凑和着过去一看,呆了半晌,也一径的倒下。幸得我两人相互救应,互清神智,方才未陷入魔窟中。老朽唯恐此事泄露出去,给武林中带来动乱。又与师弟对天立下了重誓,要将今日之事守口如瓶,烂于腹中,绝不可将此等祸害武林的邪术说出去。”
杨琼道:“前辈是不主张逍遥山庄容纳魔书的人,这魔书既然吓死了刘老大,那你为何不当场烧毁了它?”殷暮然道:“当时老朽和你想法一样,也想过毁此宝典。不过后来又想起那野利巫曾说意志不坚,怀贪念者不能私阅宝典的良言忠告,老朽也就无意毁此宝典了。毕竟此书虽邪,却能保得我逍遥山庄在武林中永不坠灭。如此利弊一合计,便也自信从今往后能平安无事了。”
杨琼疑道:“那前辈和令师弟究竟在书上看到了什么,这世上真有仅凭十八字就能惊吓住英雄好汉的魔书,我不信有这样的事。”殷暮然呵呵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非亲眼所见,谁才相信这等怪异之事?此事若是说出去倒是不难,有人相信的话,那才叫做痴人说梦呢!”杨琼道:“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殷暮然道:“老朽与师弟将刘老大的尸体秘密埋在阁洞旁边的一块荒地里,谁也不曾告诉,依旧将那宝典小心的安放在一个墙壁夹盒中。我两从洞里走出来,召集庄内的豪杰,宣布在大钟阁洞的附近设立禁区。除了继任的老大和老大特许之人外,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违逆者便将其逐出逍遥庄。老朽唯恐庄内的众豪杰生疑,便又装模作样的江湖上寻了刘老大一段时日。后来便散言说老大已经遇难,尸体也遭到歹人的毁灭。故此召集中原各大门派一齐商议,后来推举出一个剑术高强的好汉做中原武林盟主,那人便是后来号称魔煞刀的吴夜剑。怎耐他只做到盟主的第三个年头,逍遥山庄便有了强敌侵犯,朝夕难保。”
杨琼疑道:“我听说逍遥山庄在五代时便已在中原自立庄派,已历百年之久,根基牢固,势力庞大,被盛誉为天下第一庄。既然在江湖上没有任何的帮派可及,怎么也会有强敌侵犯?”殷暮然笑道:“你可别忘了西域的黑莲教,那时黑莲神教与逍遥庄旗鼓相当,也有上百年的历史。当时他们广布标榜,招贤纳士,盛推武学。而逍遥山庄却是以祖宗庄规所束缚,只招纳名门正派和权贵之士,不屑于那江湖上三教九流和巫帮邪派的好汉。所以天下豪杰,十有六七的有为之士尽归于黑莲神教门下。致使神教中的势力突然膨胀起来,朝夕野心毕露,他们一心想要来争霸中原,取代逍遥山庄。所以他那招贤榜纸,尽引来三山五岳的黑道枭雄归附。无论是任何人,只要有一技之长,肯为教派效力,便尽情纳之,同时还许诺给那些归附的邪道头领们,打破逍遥山庄后可按功劳的大小分配中原属地。如此双方的力量反而发生了悬殊逆变,神教在教众人口上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巅峰时期,竟高达十万的生力军。几场争锋下来,中原武林输得一败涂地,能征贯战的豪杰损伤过半,被迫划地求和,丧尽颜面。”
杨琼惊嘘的打断他话道:“没想到神教竟有这么强盛的时候,我还以为神教是个小教派,在中原看不到影子,在陕西却是大旗标明啊!”殷暮然笑一声,接道:“那时的神教丝毫不理会中原门派的求和之意,势在必得,鲸吞蚕食,欲将逍遥庄一举击垮,永无翻身之地。神教整顿半年的实力,精心策划。调集他教会八成的实力,分兵从四个方向同时率兵进行总攻,此一战关乎着我逍遥山庄的荣誉生死。胜则能遏制住神教嚣张跋扈的狂妄气焰,倘若是败了,那逍遥山庄便要在武林中革绝名号,成为武林青史古籍。”
杨琼听得吃惊,也颇觉得此战只能胜,绝不可让神教将中原各大门派从此销声匿迹。问道:“神教中的好汉比中原的豪杰,彼此的武艺哪方更高一些?”殷暮然道:“若论个人的武功高下,自然是中原豪杰占优,因为那时的中原武林还包含了现在的南江湖,人力充沛,也有七八万人可用。不过神教中人也都是些心狠手辣、草芥人命的狂徒。再加之那些归附的门众,也都是卑鄙无耻之作,下毒施蛊、离间反策、栽赃嫁祸,无恶不用,什么鬼点子都想得出来。逍遥山庄是以明侠正义而自居,自然不屑于那些丑恶的勾当。此一节事,又输给神教。”
杨琼点头道:“原来黑莲神教也曾在中原大地上如此的兴风作乱,荼毒武林,那后来逍遥山庄是如何的反败为胜,将神教的乌合之众驱离中原的?”殷暮然重重的叹下一口大闷气,徐道:“那时候的逍遥庄可谓是想尽了办法,几乎尽调集山洞海岛,南北地境的所有钱粮和人马来进行抵挡,却还是因为不成建制,故而打不过神教。当时吴夜剑还曾面见皇上,请求朝廷出兵马相助,但逍遥庄与朝廷在武德皇帝时期已经定好了严明规矩,彼此互不干涉。因此朝廷有理由拒绝了逍遥庄的请求。”
杨琼道:“不对,朝廷既然答应不干涉江湖之事,那如今还在江陵设立禁王府干什么,这不是言而无信吗?”殷暮然晒道:“没利益的事情,朝廷当然会说不干涉江湖事了,等有利益可图的时候,还不是要像恶狼一样的扑上来,这就是江湖与朝廷打交道的结果。”杨琼想着有对,问道:“那当时逍遥庄豪杰的战斗力如何,意志是否坚定?”
殷暮然啧啧道:“要是中原豪杰意志坚定的话,就不会有这个宝典的故事了。自中原人马三战三败给神教后,眼见取胜无望,各路豪杰早已是兵无斗志,摇摇欲坠。甚有自甘坠落者,居然倒戈相向,自相残杀。有人主张议和,也有人主张决战到底,还有人扬言要投靠神教……当时中原武林之混乱,是三百年来都没有发生过的大事。至今想起,还是让人心惊胆战。”
他深深的叹气,唏嘘感慨之声不绝于耳,嘘嘘几声,接道:“当时日渐迫,逍遥庄将要遭遇灭顶之灾,存亡都在朝夕之际。师弟也心急如焚,便暗下主张,向吴夜剑献了一道可救中原豪杰于水火的秘计。那便是修炼宝典上的绝世武功一事,以解当下的燃眉之急。师弟原也是出自一片惩奸除恶之心,别无他意。但他也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那宝典居然是如此的凌厉凶悍。半年之后,逍遥山庄内出现一个奇异高人,此人刀法凌厉,遇神杀神,遇佛诛佛,几近疯子。仅凭他一人之力,便斩杀了神教五六个有名的教头,还大败了神教的刀法鼻祖叶云风。
杨琼疑道:“连叶云风也不是魔刀的对手?”殷暮然点头道:“那时还没有三绝刀法,后来才有的。中原豪杰捉住此等良机,把神教的各路人马顿时间杀得灰飞烟灭,大败而回。只要是神教中人闻听此人姓名,便要失魂落魄。此后便不敢再有谋取中原的野心。”
杨琼早已是心知肚明,轻道:“此人练成宝典,救了逍遥庄于危难之中,只不知他后来如何?”
殷暮然道:“他虽然是救了逍遥山庄和中原各路门派豪杰,但我等也是驱狼而迎虎,其实他带来的危害也一样不小。谁曾想到,吴夜剑所练成的宝典乃是天下之最的邪魔歪道。此宝典书名为《阴阳神念诀》,又有一名称其为《地狱魔刀》,端的是凶狠魔刀。常人练此刀法,便如鬼如魔,无法自拔,只有越陷越深。”杨琼疑道:“为何会这样?”
殷暮然道:“这《地狱魔刀》所谱载的绝技,皆是些毒辣无比的练门,或是阳阴混乱,或是吸纳刀锋怨毒,练试狂煞之气,尽是些左道之术,无一正道。哪怕你有足够的纯气灵性,也能在瞬间把灵性转入魔道。一言明了:只要你练了这地狱魔刀,你就是个万劫不复的杀人魔鬼。”
杨琼听得浑身肌肤泛起鸡皮疙瘩,打个寒噤,怯声道:“这这这就是《地狱魔刀》的厉害,能让人陷在魔界中而无法自控?”刚说出这话,又不禁打个喷嚏,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了,还是过于紧张所致。明知此事已经是陈年往事,却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特别的快,好似要从口中跳出来似的。
殷暮然不慌不忙的道:“当年野利巫所言宝典的厉害,果然是利弊俱全,毫无隐瞒,不幸言中之事最后还是发生了。”杨琼道:“强敌已退,难道还由那般的魔刀肆意妄为,武林中可有破解魔刀之法?”他初始觉得吴夜剑为武林大计,舍身取义,是个力挽狂澜的大英雄。但此刻又觉得不对,假使魔刀不由自控,便会无端惹出悲惨祸事,逍遥山庄的豪杰岂不是很惨?前门才拒虎,后门又进狼,这和黑莲神教入侵中原所掀起的血光之灾又有什么区别?想到这般,他也不敢再妄下定论,毕竟这吴夜剑的功过皆足,谁也难说孰轻孰重。更难明论澄清真相。
殷暮然愤愤道:“盖因此事的原委都是由黑莲神教所逼出来做的,中原各方豪杰心中皆明白,不能怪老大。为了医治好老大的魔性。有豪杰提议,将老大用浓酒灌醉,将其送往少林寺,以高深慈悲的佛法来化解他身上所沾染的魔气。却不料因为此事,却惹出了大祸,给少林寺的高僧带来以至今日也无法弥补的心中创伤。”杨琼惊道:“难道吴夜剑的魔性在少林寺中发作了吗?”
殷暮然点头道:“我等万万想不到,《地狱魔刀》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邪术,竟然超出了武功辖管的范围,也就是说这魔刀其实不是一般的江湖武功,而是远古教派留下的一门邪术。到了第三日夜晚,吴夜剑的魔性突然的大发,比往常更凶狠十倍,见人就杀,把好端端的一个千年古刹搅得是天翻地覆,寺僧死伤累累。他若不碰铁,尚有些理智,假若他的一双手得到了兵器,便要见血方才甘休。中原豪杰听闻他在少林寺也敢开杀戒,无不惊骇。一至认为吴老大已是魔鬼化身,无药可救,只得是另推老大,以安抚各路英雄好汉的敬慕逍遥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