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福来到楼下看时,正是主管李固。
各施礼罢,蔡福道:“主管有何见教?”
李固道:“小人的事都在节级肚里。今夜晚间只要光前绝后。无甚孝顺,五十两蒜条金在此,送与节级。厅上官吏,小人自去打点。”
蔡福笑道:“你不见正厅戒石上刻著下民易虐,上苍难欺?你那瞒心昧己勾当,怕我不知!”
“你又占了他家私,谋了他老婆,如今把五十两金子与我,结果了他性命,日后提刑官下马,我吃不得这等官司!”
李固道:“只是节级嫌少,小人再添五十两。”
蔡福道:“李主管,北京有名恁地一个卢员外,只值得这一百两金子?你若要我倒地,也不是我诈你,只把五百两金子与我!”
李固便道:“金子在这里,便都送与节级,只要今夜完成此事。”
蔡福收了金子,藏在身边,起身道:“明日早来扛尸。”
李固拜谢,欢喜去了。
蔡福回到家里,却才进门,只见一人揭起芦帘,跟将入来,叫一声:“蔡节级相见。”
蔡福看时,但见那一个人生得十分标致。
那人进得门,看著蔡福便拜。
蔡福慌忙答礼:便问:“官人高姓?有何见教?”
那人道:“可借里面说话。”
安千诺已经到了门口,一看那人,柴进!
蔡福便请入来一个商议阁里分宾坐下。
那人开话道:“节级休要吃惊;在下便是沧州横海郡人氏,柴进,大周皇帝嫡派子孙,绰号小旋风。”
“只因好义疏财,结识天下好汉,不幸犯罪,流落梁山泊。今奉宋公明哥哥将令,差遣前来,打听卢员外消息。”
“谁知被赃官污吏,**奸夫,通情陷害,监在死囚牢里,一命悬丝,尽在足下之手。不避生死,特来到宅告知,若是留得卢员外性命在世,佛眼相看,不忘大德。”
“但有半米儿差错,兵临城下,将至濠边,无贤无愚,无老无幼,打破城池,尽皆斩首!”
“久闻足下是个仗义全忠的好汉,无物相送,今将一千两黄金薄礼在此。倘若要捉柴进,就此便请绳索,誓不皱眉。”
蔡福听罢,吓得一身冷汗,半晌答应不得。
柴进起身道:“好汉做事,休要踌躇,便请一决。”
蔡福道:“且请壮士回步。小人自有措置。”
柴进便拜道:“既蒙语诺,当报大恩。”
出门唤个从人,取出黄金,递与蔡福,唱个喏便走。
外面从人乃是神行太保戴宗,又是一个不会走的!
安千诺等他们俩离开了,才出现在门口。
蔡福得了这个消息,摆拨不下;
安千诺走进去,对蔡福一拜,说,“请大人先看一样东西。”
她将枪拿下,对着茶杯开了一枪,茶杯倾刻间碎了!
然后她对蔡福笑笑说,“忘了告诉你了,这个东西射程可是很远的,你离我啊,只要没有超过太远,我就能打爆你的头。”
蔡福慌道:“壮士饶命!壮士想要什么?”
安千诺笑道:“很简单!把那个玉麒麟卢俊义好好的招待,如果他有半点差池,我就弄死你。”
蔡福马上点头,“好汉放心。”
安千诺眼睛一弯,说,“那我就暂且先信了你,告辞。”
蔡福看安千诺走远了,松了口气,思量半晌,回到牢中,把上项的事,对兄弟说一遍。
蔡庆道:“哥哥生平最断决,量这些小事,有何难哉?常言道:杀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
“既然有一千两金子在此,我和你替他上下使用。梁中书,张孔目,都是好利之徒接了贿赂,必然周全卢俊义性命。”
“还有你说那汉子用什么东西威胁你,那咱们就得更救那卢俊义了!葫芦提配将出去,救得救不得,自有他梁山泊好汉,俺们干的事便完了。”
蔡福道:“兄弟这一论正合我意。你把卢员外安顿好处,早晚把此好酒食将息他,传个消息与他。”
蔡福,蔡庆两个议定了,暗地里把金子买上告下,关节己定。
次日,李固不见动静,前来蔡福家催并。
蔡庆回说:“我们正要下手结果他,中书相公不肯,已叫人分付要留他性命。你自去上面使用,嘱付下来,我这里何难?”
李固随既又央人去上面使用。
之后安全诺又见了梁中书,粱中书一见到她,想了半天,说:“是你。”
安千诺说:“对,是我,我来找你是有件事。”
交代完以后,她就告辞了。
李固中间过钱人去嘱托,梁中书道:“这是押狱节级的勾当,难道教我下手?过一两日,教他自死。”
梁中书自然推了。
两下里厮推。
张孔目已得了金子,只管把文案拖延了日期。
蔡福就里又打关节,教极发落。
张孔目将了文案来禀,梁中书道:“这事如何决断?”
张孔目道:“小吏看来,卢俊义虽有原告,却无实迹;虽是在梁山泊住了许多时,这个是扶同诖误,难同真犯。只宜脊杖四十,剌配三千里。不知相公心下如何?”
梁中书道:“孔目见得极明,正与下官相合。”
唤蔡福牢中取出卢俊义来,就当厅除了长枷。
读了招状文案,决了四十脊杖,换一具二十斤铁叶盘头枷,就厅前钉了。
便差两公人管押前去。
直配沙门岛。
李固得知,只得叫苦。
便叫人来请两个防送公人说话。
两人到得那里酒店内,李固接著,请阁儿里坐下,一面铺排酒食管待。
三杯酒罢,李固开言说道:“实不相瞒,卢员外是我仇家。今配去沙门岛,路途遥远,他又没一文,教你两个空费了盘缠。”
“急待回来,也待三四个月。我没甚的相送,两锭大银,权为压手。多只两程,少无数里,就便的去处,结果了他性命,揭取脸上金印回来表证,教我知道,每人再送五十两蒜条金与你。”
“你们只动得一张文书;留守司房里,我自理会。”
两个公人相视。
一个道:“只怕行不得?”
另一个道:“哥哥,这李官人,有名一个好男子,我便也把件事结识了他,若有急难之处,要他照管。”
李固道:“我不是忘恩失义的人,慢慢地报答你两个。”
两个收了银子,相别归家,收拾包裹,连夜起身。
卢俊义道:“小人今日受刑,杖疮作痛,容在明日上路罢!”
一个骂道:“你便闭了鸟嘴!老爷自晦气,撞著你这穷神!沙门岛往回六千里有余,费多少盘缠!你又没一文,教我们如何摆布!”
卢俊义诉道:“念小人负屈含冤,上下看视则个!”
一个又骂道:“你这财主们,闲常一毛不拔;今日天开眼,报应得快!你不要怨怅,我们相帮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