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李逵两个,摇摇摆摆,来到城门下。
安千诺也下马。
守门的约有四十五军士,簇捧著一个把门的官人在那里坐定。
吴用向前施礼。
军士问道:“秀才那里来?”
吴用道:“小生姓张,名用。这个道童姓李。江湖上卖卦营生,今来大郡与人讲命。还有身后这个大哥,是和我们路上相遇的一个教头。”
身边取出假文引,教军士看了。
众人道:“这个道童的鸟眼像贼一般看人!”
李逵听得,正待要发作。
吴用慌忙摇头,李逵便低了头。
吴用向前把门军士陪话道:“小生一言难尽!这个道童,又聋又哑,只有一分蛮气力,却是家生的孩儿,没奈何带他出来。这厮不省人事,望乞恕罪!”
辞了便行。
李逵跟在背后,脚高步低,望市心里来。
吴用手中摇铃杵,口里念著口号道:“甘罗发早子牙迟,八字生来各有时。此乃时也,运也,命也。知生知死,知贵知贱。若要问前程,先赐银一两。”
说罢,又摇铃杵。
北京城内小儿,约有五六十个,跟着看了笑。
安千诺冷笑。
正好转到卢员外解库门首,一头摇头,一头唱着,去了复又回来,小儿们哄动越多了。
卢员外正在解库前厅前坐地,看著那一班主管收解,只听街上喧闹,唤当值的问道:“如何街上热闹?”
当值的报覆道:“员外,端的好笑!街上一个别处来的算命先生在街上卖卦,要银一两算一命,谁人舍得?后头一个跟的道童且是生惨濑,走又走得没样范,小的们跟定了笑。”
“对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汉子。”
卢俊义:“既出大言,必有广学。当值的,与我请他来。”
当值的慌忙去叫道:“先生,员外有请。”
吴用道:“是那个员外请我?”
当值的道:「卢员外相请。」
吴用便与道童跟着转来,安千诺也把马放在门口,跟了进来。
揭起帘子,入到厅前,教李逵和安千诺在鹅项椅上坐定等候。
吴用转过前来向卢员外施礼。
卢俊义欠身答着,问道:“先生贵乡何处,尊姓高名?”
吴用答道:“小生姓张,名用,别号天口,祖贯山东人氏。能算皇极先天神数,知人生死贵贱。卦金白银一两,方才排算。”
卢俊义请入后堂小阁儿里,分宾坐定。
茶汤已罢,叫当值的取过白银一两,奉作命金。
“烦先生看贱造。”
吴用道:“请贵庚月日下算。”
卢俊义道:“先生,君子问灾不问福;不必道在下豪富,只求推算下行藏。在下今年三十二岁。甲子年,乙丑月,丙寅日,丁卯时。”
吴用取出一把铁算子来,搭了一回,拿起算子一拍,大叫一声“怪哉!”
安千诺就差点站起来鼓掌,演的好。
卢俊义失惊问道:“贱造主何吉凶?”
吴用道:“员外必当见怪。岂可直言!”
卢俊义道:“正要先生与迷人指路,但说不妨。”
吴用道:“员外这命,目下不出百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家私不能保守,死于刀剑之下。”
卢俊义笑道:“先生差矣。卢某生于北京,长在豪富,祖宗无犯法之男,亲族无再婚之女;更兼俊义作事讲慎,非理不为,非财不取:如何能有血光之灾?”
安千诺心想,看来这卢俊义还是个好人。
吴用改容变色,急取原银付还,起身便走,嗟叹而言:“天下原来都要阿谀谄妄!罢!罢!分明指与平川路,却把忠言当恶言。小生告退。”
卢俊义道:“先生息怒;卢某偶然戏言,愿得终听指教。”
吴用道:“从来直言,原不易信。”
卢俊义道:“卢某专听,愿勿隐匿。”
吴用道:“员外贵造,一切都行好运;独今年时犯岁星,正交恶限;恰在百日之内,要见身首异处。此乃生来分定,不可逃也。”
卢俊义道:“可以回避否?”
吴用再把铁算子搭了一回,沉吟自语,道:“只除非去东南方巽地一千里之外,可以免此大难;然亦还有惊恐,却不得大体。”
卢俊义道:“若是免得此难,当以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