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敏大约知道,康熙对十四阿哥的不满,还是他贸贸然对山东登州总兵的折子大肆指摘的关系。无论如何,他都还是一个未涉行伍的阿哥,这些具体的军中事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比那些人更熟悉的。这样说话,只会让大家觉得他轻浮而已。
劝了好久,十四阿哥才平复下来,闵敏也才知道,这竟然是八阿哥教他。十四阿哥道,八阿哥说自己没个擅长的总不是长久之计,几番计较之下,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军事,便寻个机会表现一下,谁知道会碰一鼻子灰,实在是不甘心。
闵敏觉得八阿哥真是不得了,一面自己摆出温和敦厚的样子,一面又在努力提升自己的影响力。是啊,如果十四阿哥可以得到军权,毫无疑问,他的势力范围又得到了扩张。
闵敏都替他们心累,和自己交好的,要为他们计较前程,和自己不交好的,要琢磨怎么把他们打压下去。平日里还不能露出半点迹象,以免打草惊蛇、功败垂成。
闵敏觉得,嗯,还是康熙这种爽气,虽然早年也是颇多掣肘,但毕竟不必把兄弟放在得失的秤盘上算计来算计去。
终于,五十三年的塞外行围从畅春园出发了。原计划随行的是八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四阿哥和十五阿哥。后来十四阿哥因为山东总兵的事情得了训斥,责令留在京中反省思过。八阿哥又说这次出行的日子正好撞到良妃的忌辰,不便随行。于是队伍又调整成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五十六十七阿哥。
天晓得的是,不到一个礼拜就出事了。
“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垦。”十阿哥的诗还没有念完,所有的人就震惊了。
笼子里只得两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
康熙震怒。群臣懵圈。八阿哥更是连连喊冤。
这一次,从来都置身事外的闵敏都皱起了眉头。
八阿哥的脑子是被驴踢了,才会在康熙日益重用的时候做出这种嘲笑康熙的事情吧。
明显,八阿哥绝对不是那种被宠信和荣耀冲昏头,而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
所以,他的脑子也绝对不会是被驴踢了。
那么,是谁杀死了他的海东青?
闵敏用余光看着大老远跑来求情的几个人,里头有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还有几个小的,还有些和八阿哥有着丝缕关系的亲贵大臣。他们谁会知道八哥的神秘礼物是两只海东青呢?他们谁知道八阿哥送礼的路线呢?
可是康熙盛怒难平,他咬牙切齿的要求身上带着病的八阿哥从畅春园滚出去,他绝不要让自己被这个儿子的病气冲撞了身子!
“上半年你病着的时候,皇阿玛都体恤有加,八哥是他的儿子啊,他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十四阿哥一脸恻然。
“你这样想,可有和皇上直说?”闵敏为十四阿哥添了些茶。
十四阿哥摇了摇头。
“那你说了什么?”
十四阿哥苦笑:“我哪有什么能说的,这样的事情,皇阿玛要他死也不为过。”
闵敏轻轻眨了眨眼睛,事出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可是康熙私下里一次都没跟自己说过关于这件公案的始末。这种状况的可能只有一个,这件事并非康熙设计,他是真的气急了,气极了。
“这样的事情,八贝勒爷怎么会做的出来呢?”闵敏下意识道。
十四阿哥的视线忽然收紧:“你想说什么?”
十四阿哥的异样,闵敏浑然未觉:“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觉得,八贝勒爷全无缘由做这样的事情,去触怒皇上。”
十四阿哥这一次,连声音都变的紧巴巴:“你到底想说什么?”
闵敏抬头道:“奴婢只是在想,八贝勒爷连声喊冤,莫非果然遭人构陷?”
十四阿哥没有做声,只是看着闵敏。
闵敏道:“按理来说,八贝勒爷给万岁爷预备的礼物,应该不会有什么人知道,参与之人应该也多为亲信,照理不会出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