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废太子窥视也好,八阿哥理政也好,你们一干亲贵臣公进言也好,可有一丝半点宽慰皇上丧子之痛的?可有一点因为十八阿哥早夭而悲伤哭泣的?奴婢想来,十八阿哥早夭,也不过挣得你们一声叹息、几刻哀伤罢了。最多大约也就难过个半天,也是该纵马的纵马,该喝酒的喝酒。”闵敏心里头忍不住想到了那个年少体己的孩子,都忍不住觉得惋惜伤心起来。
十四阿哥似乎被闵敏说中了,却不愿意承认,强道:“我素来不与十八弟相熟,感情单薄也是人之常情吧,若是太过悲伤,岂不显得做作。”
“你是觉得素来疏离,可是对万岁爷而言,他可是年幼阿哥里头既聪明又贴心的孩子。就这样早早去了,心里头本就已经伤痛难抑,偏偏你们几个做哥哥的表现,远远没有达到他对兄友弟恭的要求。这个节骨眼神,废太子窥视,八阿哥求表现,众亲贵又各自站队。你且说说,落在万岁爷的眼里,算是什么?”闵敏柔声道。
“十八弟早夭,二哥不争气,八哥……皇阿玛想来,是伤心极了。”十四阿哥喃喃道。
“若是这份伤心难过,打你一顿屁股便可消散了些,十四爷你可还觉得委屈?”闵敏问。
“啮指痛心,百里负米,芦衣顺母……我虽不比古时圣贤,可是也知道百行孝为先,悲极伤身,沉痛易疾。若是我这一顿杖责,能减去皇阿玛丧子之痛,自然是极好的。”十四阿哥认真说。
只可惜他前头的引经据典,闵敏一点都听不懂,不过瞧他后头几句,大约也是古代孝子的故事吧,便接着说:“想来,皇上也是当你贴心的,想着即便一时怒极做了什么,您也不会往心里去。只是打在儿身,为人父母总是免不了心疼,你毕竟是受的责罚,又犟着不服软,总不好叫万岁爷过来瞧您吧,若是您因此而生分了……”
闵敏故意话说一半,歪着头瞧着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果然大声道:“我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和皇阿玛生分!只是,只是觉得八哥有些委屈罢了。”
闵敏想了想,虽然搞不清楚,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八阿哥好像还没有完全失宠,开口道:“奴婢想的明白的事情,难道以八阿哥的聪慧想不明白吗?大约他早就心如明镜了。”
“八哥确实是兄弟几个里头最聪明的,他一定已经知道了。”十四阿哥忽然噌的坐起来,吓了闵敏一跳,“只是我愚钝,才执拗于皮肉之痛,如此看来,实在是比不起十八弟贴心。”
闵敏心想,你们还想和十八阿哥比吗,你们活着的几个以后再厉害,也比不上八岁早夭的十八阿哥了,他的聪明和贴心,会随着康熙这个老人家的想象越放越大,然后变成他心目里面最优秀的孩子,一点缺点也没有的孩子,能够真正继承大宝振兴大清的孩子。当然,这些话是不好说出口的,所以脸上还是要陪着笑:“十四爷,您不觉得委屈了?”
“我这点算什么呀。”十四阿哥的脸微微一红,“闵敏,去年随驾南巡回来,八哥就说过你是个不寻常的,叫我和你多多交好也未尝不可。我却不往心里去,以为你不过是个手巧的,今天听你这一番话,想想那个时候四嫂,也是你劝回来的,才知道八哥说的不错。你的这份心思果然和寻常宫女很不一样,也难怪皇阿玛这样看重你。”
“八阿哥叫你和我多多交好?”闵敏一愣。
十四阿哥又微微红了脸:“闵敏,你别误会,八哥并不是因为你在御前伺候,才叫我和你交好的,他是觉得我一向鲁莽,和你多说说话,约莫会好些。”
闵敏眨了眨眼睛,解释就是掩饰,八阿哥就是从我这里套不出话来,觉得你老是到我这里来蹭吃的,大约亲近,才叫你来套话的。偏偏你找个实诚孩子,居然还帮他辩解,这种单纯,也真算是康熙成年皇子里头的一股清流了:“八阿哥也未免太看得起奴婢了,奴婢这些粗理,哪里能帮得上十四爷呢?”
闵敏说话阴阳怪气,十四阿哥自然听得出她心里头的不乐意,伸手拉了拉闵敏的袖子道:“闵敏,你是生气了吗?”
闵敏看着十四阿哥,真是哭笑不得,想想十三阿哥不过比他大一岁,那种深沉劲儿简直甩了十四阿哥好几十条街。有娘宠着当宝宝的,和没娘疼自生自灭的,果然是很不一样。瞧着十四阿哥竟然还维持着坐姿,闵敏眨了眨眼睛,好吧,让我帮你岔开话题吧:“十四爷,您的屁股,不疼了吗?”
十四阿哥被这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已经坐了好一会儿,虽然伤口已经结了疤,可是就这样坐着,还真是,钻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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