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皎如银。
幽寂的小院内,那位两鬓斑白,衣角处绣着九层小楼的中年男子,就这般看着李末,上下大量,好似流连市井的闲客,百无聊赖地观察过往路人一般。
“马大爷,你这里有客人……”
“一位故人,许久不见了……刚好路过……”
马大爷悠悠轻叹,转身走向了那位中年男子,晃悠悠地坐下,似乎并没有赶李末离开的意思。
“既然有客,我回头再来吧。”
李末说着,便要转身告辞。
“我认识老马这么多年,却不知道他身边还有这么个年轻人……”
就在此时,那中年男子开口了:“我都在想,万一哪天你嘎嘣一下,怕是臭在家中,都无人发现,身后更是无人送终……”
那人轻笑打趣,言语甚是无礼,可是马大爷却没有丝毫的介怀。
有人说,赵武州得了一位道人指点,若于门前种梧桐,门中必有凰命出,母仪天下,泽披后世。
“年轻人,听说你养了一只小狐狸……”
那中年大叔看似粗犷,阳刚有力,没想到却有一身的奇思巧活。
“能够在哀牢山中修成灵妖,这可不是寻常机缘就能做到的……那条长虫若是真的成功了,未来的成就怕是有点无法预料了。”
马大爷闻言,眼角不自然地瞅了瞅,浑浊的眸子里泛起森然的寒光。
“难说……”李末摇了摇头。
“年轻人,你从京城来?”
“老马,话别说得这么满……那可是夏商周的鼎啊……”宫微生淡淡道。
终于,中年大叔开口了。
淡漠的声音如一泓秋水,于月夜中化开,涟漪扩散,渐入无声。
“我这里有个绒球,自己做的,你拿着玩吧,逗逗狐狸最为合适。”
“当然,我最擅长的还是剪纸……你若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李末闻言,顿时有些不悦。
“是啊……我老了,这把骨头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深埋黄土……”
哀牢山中的气象百败藏凶,寻常人若是进入这座山,十有八九都会迷路,难以走出,困顿于此,结果性命。
“主人,蝎子手段不弱,又是大妖修为,应该不会有意外吧。”
一个大男人,还有这样的手艺!?
“男人嘛……总得有些兴趣爱好……我平日里就喜欢做一些活计,木工,石雕,女红……都擅长一些……”
如果将先人葬在山中,轻则家财破败,重则家破人亡,三代而终,香火断绝,乃是实打实的绝户地。
突然,崎岖狭长的山道上大雾涌动,恍若浓烟散开。
……
“起雾了……”
这让李末隐隐感到不安。
那日顾长安的话语回荡在李末的脑海中。
“这地方本来就透着邪性……真龙之主遇险之地……自然不祥。”李末沉声道。
然而,若是将整座哀牢山比喻成汪洋,李末的灵觉就好似浪潮,这片汪洋之中藏着密密麻麻的礁石,竟是将那扩散出去的浪潮全都挡了回来。
突然,混沌之中,一道虚无的身影若隐若现,恍若一艘惊世之舟,破灭了万古岁月,撞破了无尽天地,纵横寰宇。
当日,猪刚鬣便吃过大亏,后来解琵琶更是觉醒【瘟部大魔神通】,修为精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李末除了修炼参悟【圣胎境】,每天便是喝喝汤,偶尔去衙门照看一番。
“主人,这是凶地……”
“老猪……老猪……”
“马大爷,你今儿是怎么了?说话有些丧气……”李末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不由道。
“怎么还没醉就说胡话?”马大爷淡淡道。
马大爷安定了下来,倒也没有再出院门的心思,至于那位宫姓中年大叔,那夜之后,李末便再也没有见过。
说着话,马大爷幽幽地看向李末:“到了我这把年纪,还有谁会守着我这样的老家伙,养老送终……”
猪刚鬣也察觉到了不对,天有天气,人有人气,山有山气……
“哈哈……老马,你身边这年轻人还真是孝顺啊……孝死了……”
“宫微生……我请你来是还人情债的,可不是让你瞎打听的……”
“嗯,大叔……从哪儿来?”李末点了点头道。
“嗯。”李末愣了一下,想来应该是马大爷提了一嘴。
“正阳街?你是说当朝宰相门前的那棵梧桐树?”李末想了起来。
“知道……”
”见鬼了!?”李末神情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