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着她不停哭颤的背肤,心情波澜无惊,总觉她看似在哭阿娘,其实还在哭她的阿爹,长叹自己与怀中人从发丝到足尖都截然不同,她哭哭笑笑永远外放地像个太阳,自己与之相比则确然可算天性冷漠。
当晚女皇叽里咕噜地念了一晚上的“我娘我娘”,第二日晨起时她收拾好衣裳继续若无其事地回立政殿为先帝守孝,他恍惚间明白了太祖爷对他说“后宫一定要有个信得过的人”是什么意思。
后宫里的侍君连个名分都没有,自然也没人要求他们去为先帝哭灵,他在尚食局偷偷摸摸研究了好几日,二十七日释服皇帝出孝那日带着食盒去立政殿给刚登基的女皇请安。
听到通传的女皇从议事厅出来,先挥挥手叫来人免礼,先就着婢女捧来的水盆将沾满滑石粉的手给净了,抬了下下颌示意他在自己边上坐下,道:“怎么,想朕了?”
“给陛下备了些东西。”他垂首微笑,轻轻将面前的绘双龙抢珠的凹底瓷盘轻轻推奉在她面前,“陛下可有兴致尝尝?”
沈妤看到那碟金乳酪时就有一瞬的踌躇,尝到里头的木樨香味眼泪霎时落了下来,含着哽咽嗫嚅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的?”
“那日突然想起祖父说,圣德皇后做信阳王后时就常用木樨香露淋了金乳酪做这个给恒山王和常山王吃,小君想着那陛下小时候也应当用过的。”他轻轻地将帕子放在她空出来的掌心,“如今并非金桂时节,这个木樨香露是用司苑司留的干桂花做的,约莫没有新桂做的香。”
她咬着那个细长的羹匙含着眼泪摇头:“我娘走了我就没用过这个,我以为我老早忘了它是什么味的了……”
“陛下若欢喜,往后今秋金桂时节,小君自个集些金桂为陛下做吧。”他款慰得和煦,“如若不欢喜便不要用了,陛下不必卖小君这个面子。”
女皇郐了口放在他的唇边,他小心翼翼地尝了半口,剩下半口她自个捞起用了,咬牙切齿道:“他自己怕吃这个伤心,连带着我和哥哥们都陪他不敢吃,如今他都走了,我爱怎么样怎么样,朕自个当家了。”
他看着她不停和爹爹较劲的神态只觉仿佛是他比她年长七岁,温声道:“那陛下就是欢喜小君的手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