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悦长长地叹了口气,告诉守清自个实在是脑子太乱,想好好想想,还是先叫她回去了。
她斜靠在竹轩的炕塌,眼看着外头的天越来越昏暗,火烧云起了又灭,外头有婢女想进来点盏灯,被她赶出去了。
突然又有了细细索索的动静,陆云起在外间拿了烛火,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小心地将她在的西厅点亮,而后拎了个食篮,从里头捧了煲慧仁米粥,往她身边的半块空儿上坐了。
他从食篮里拿出一套小釉云碗勺,轻轻舀了碗米粥,试探了下热烫,就着房内昏昏的烛火,探过去示意她吃两口:“可饿了?好歹吃两口你再砍我。”
她到如今只觉疲倦到了顶,由着他用瓷勺启开自己的唇齿,像木头似的眼神空寂,由着他一口一口地往她嘴里送,房内安静得厉害。
她苦笑地摇了摇头,眼泪将落不落:“你还记得那回我与温宿出去,被下了药宁可千人瞧万人看也要从花楼上滚下来,冲到马厩去找人吗?”
陆云起点了下头,用帕子轻轻擦过她嘴边漏出来的粥痕,声音小心:“记得。”
“我那回被下了药,想着我若被人玷污,怕你更要难堪,我楼家二十几口人也会因此牵连,是以存了宁可死也不要被他碰一下的心思。”庭悦说话时语气平静,由着泪水串珠似的往下掉,“陆云起,你是没有被下药的。”
陆云起身子顿住,正想说话,就被她截住了话头继续说:“我信你,我晓得刘玉衡存的是要污糟我再污糟你,而后毁掉我的心思,我也晓得我若再晚一步,见到的许是你自个把刘玉衡捆了而后和我告罪的模样,是以……是以我不敢怪你。”
“可这般见所未见的事终究是叫我亲眼见了,我……我不敢怪你,所以我一直在怪自己,陆云起,我既是朝臣又是你的王妃,我本以为这是桩好事,进可统理万政,退可出入闺阁妇闱,什么事都能掺和……”
“是呀,我什么事都能掺和,我觉得是好事,可别人也觉得是好事……我真的不怪你……可我委屈,本来我以为这世上没有人事事两全,我嫁给你也算爱情事业双丰收了,老天爷自然有别的苦痛给我吃,所以我为着自己心安,也为着自己的抱负全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