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师爷很佩服县令。
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他般不要脸。
这种一种难得的天赋,可惜……自己没有。
师爷知道现在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县令的决定。
更何况,那群无法无法的小吏们已经行动,做什么都晚了。
他只能默默祈祷,百姓们如乖顺的羚羊,不会举旗造反!
事实证明,当人不希望事情发生时,它恰恰会有很大可能性发生。
百姓们果然反了!
远比师爷预想得更加迅速。
起初只是那位被抢走所有粮食的大汉,抄起自家的锄头,默不作声地朝着府衙走去。
紧接着,便跟着许多与他一般的人。
他们穿着无法蔽体的衣服,手中拎着破烂到即将报废、仍旧看得出悉心维护的工具,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家门。
从一个人变成一排人,再变成一支队伍,最后是全城百姓。
无论男女无论妇孺,他们手中举着最寻常不过的武器,有人是锄头、有人是板凳,还有人直接搬起路边的大石头。
此刻,太阳奄奄一息地挂在天空,天际线上仿佛烧沸着熊熊焰火,平静的城池笼罩在血色的辉光中,诡谲得让人心惊。
就在百姓们沉默地涌向县衙时,官吏们也察觉到不对劲,赶忙派出去人员阻止,同时快步通知县令。
派出去的差头们没走几步,便被七手八脚地打成一摊肉泥。
躲在县衙后方观察局面的官吏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去。
最让他吃惊的是,百姓们仍保持着冷漠。
好似死在他们手下的不是几条人命,而是几只虫子。
这是最可怕的怒火,它并不高涨,而是低沉的、冷静的,唯有接触过的方才知道那火焰多么烫手,几乎能将人烫死!
官吏们再不敢小觑,拔腿就往后门跑。
他们意识到不对劲,不打算跟府衙共存亡。
然后,后门也被百姓们堵住,他们举着武器,直勾勾地盯着县衙。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这时贺濑终于察觉到自己玩脱了。
他着急忙慌地往门口赶,还没到大门口便见到那乌泱泱的人群,一个人头挨着一个人头,各个都面无表情、仿若一群灵魂留存在世的僵尸。
贺濑下意识抓住师爷,满脸慌乱:
“怎么办?那些暴民疯了,他们会不会冲进来杀了我!”
师爷面无表情地回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