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是坠崖的撞击再加上连日的高烧,烧坏脑子了。”
短短一句话,却如雷击。
我客客气气地付过诊金、送走大夫后,心虚复杂地热过汤饼,送到他面前,问:
“您真的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吗?”
他这十余日,全靠汤水吊命,闻见饭菜的味儿,饿得不行,也顾不上烫,埋头吃了个肚圆肠肥后,满意打了个饱嗝,笑嘻嘻看着我:
“大哥哥,你人真好!”
久违的灿烂的笑容,映入我眼帘,让我有一瞬间的恍神,忽然想起我与他初识时的场景。
犹记得那也是雪纷纷的时候。
父亲望子成龙,听说先皇有意为皇子们挑选伴读,于是领着我去先皇那里请安,先皇见了我,先是问《三字经》,又提《千字文》,见我小小年纪,却已背得是滚瓜烂熟,便连七言都能背上一二十首,道我是个好苗子,大手一挥,特许我先去国子监入学。
国子监乃是夏的最高学府,皇子们皆在此处就学,时不时也会有几个身份最贵的郡主小姐们,被家人乔装改扮后送来此处。
我那时虚岁才六岁,最是贪玩的年纪,爹爹把我安置在最低的班级里,第一课,先生讲的是《千字文》,我在家时已经学过,于是没有仔细听讲,反而好奇地观察同学们。
瞧着瞧着,我便被坐在角落里的敖庚吸引住。
他穿着红色的夹袄,袖口、领口处滚着一圈白绒绒的兔毛,小小的身躯坐得严谨,葡萄似地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先生,求知若渴。
相较其他同学,他模样生得十分好看,甚至比我见过的所有小姑娘都要好看,肤白似雪、唇红齿白,像是年画娃娃,又比年画娃娃多了几分生动。
许是我看得过于出神,先生不满地咳一声,来到我面前停下,一敲我的桌子,提问:
“‘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下一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