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都还回来了,也不至于追出去塞回到他手里,只能将这烫手的银子收下了。

一抬眼,看到谢却山晦暗不明的目光,他大约是想问什么,但最终欲言又止。

离开沥都府的路上,宋牧川听到街头巷尾都在说着坊间越吹越神的一则流言:有一章姓富商的生意曾遍布大江南北,岐人长公主想要吞并他的财富,那章老板不畏权贵,与当时一手遮天的长公主赌了一把,只见他不紧不慢连设十局,言道自己只要输一局,便将所有家业拱手让给长公主。

长公主心觉荒谬,欣然同意,而后骰子盒一一打开,章老板竟十把都押中,堪称奇迹,不仅保住了自己的家业,还让岐人狠狠地吃了一个瘪。

百姓们听此奇闻,奉章公为“气运之神”,追捧章公的风潮从赌场刮进了千千万万户普通百姓的家中,甚至有虔诚者,立像设祠,求章公保佑,好运眷顾。

宋牧川只是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谁是这些流言的始作俑者。

章老板生前喜欢热闹,她便用最热闹的方式,用他最喜欢的言语,让他被人们深深地记住。

她一直都是一个很温暖的人——不,是近乎炙热的人,有着一颗闪闪发光的赤子之心,那些靠近她的人,都会被她点亮。

宋牧川很为他的挚友高兴,他那饱经风霜的半生,最终落在了一个温暖的归宿里。

他很高兴。谢朝恩值得。

可不知怎的,他离去的脚步停驻在了那座桥下,经年的往事已经变得稀薄,却仍历历在目。曾经自暴自弃的他一头扎进冰冷的江水里,被她救了上来,一语喝醒。

他对那双拽着他往上的手,生出过不该有的妄想。

那些面对她时面红耳赤的瞬间,那些被她的勇气所感染的时刻,那些伸手可触,又唾弃自己所思非君子的懊恼。

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看似平静的举止之下,藏着多少暗涌。在他心里,世上没有比她更好的女子。

他以为自己能等到机会将爱意宣之于口,他忠于从小所学的礼义廉耻,将自己拘泥于方寸之间,总以为当下不是最好的时机。而自从谢却山对他晦涩地倾诉心事后,他便明白了,他和南衣之间才有着更为深刻、命定般的缘分。

他怅然若失,又如释重负,对于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情愫,他一直都很努力想忘掉。

可他依然近乎虔诚又卑劣地握着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羁绊,迟迟未归还她借他的那笔银子,就是想有一个能再去找她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