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我揉着后脖颈从被窝中坐起来,浑身都像是散了架。昨日的记忆模模糊糊,我简单梳理,想起自己偷偷出宫,在锦歌楼宿醉,又历经茶馆的打抱不平,后来……
后来?我因这个词而虎躯一震。
目光落到身畔躺着的人身上时,虎躯又是一震。
一大早被震了两下子,便是不该想起来的也全都想了起来。
我望着被窝中睡得安之若素的男子,想起昨日那一记手刀,不由得咬牙切齿。此人的锱铢必较简直已到达人神共愤的境界了好吗——我在千佛寺中赏他的那一记手刀,不知被他惦记了多少年,昨天总算被他找到机会,连本带利地还了个干干净净。
只是,他既将我砍晕,便是不愿意同我发生什么,他既不愿意同我发生什么,此刻又为何会与我同床共枕?
难道又被人算计了?
我陷入了思索,目光不经意落回被窝中的男子脸上,不由得咽口口水。
男子的下颌处的线条清冷瘦削,往下看,是突出的喉结和锁骨,结实的胸膛在白色单衣下若隐若现,让人脸颊微烫,却又移不开眼光,也许是昨日的毒效还残留着,又也许我又吃错了别的什么药,只觉得此刻映入我眼帘的人那一头黑发虽然凌乱,可凌乱中却又带着些美感。
我紧盯着宋诀闭目沉睡的安静模样,恍惚觉得他不该是在西北的风沙漫漫中长起来的,而应该是在某个江南水乡长大。
仿佛看到杏花烟雨江南,眉目如画的公子临桥而立,手执一柄油伞,有乌篷小船缓缓从他脚下经行,行到烟雨的深处。无论是青石板,还是白玉桥,都同他很相称。
他从画里走出,又走回到画里去。
我正望着他发呆,却听到一个慵懒沙哑的嗓子问我:“好看吗?”